嗣雙戈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小時候,牽著爸爸媽媽的手,在民眾的簇擁下,看那場皮影。
他是如此喜歡它,他傾盡全力去聽,去聽那攜著雪花的風聲下的唱腔的音節,樂器舒緩的,激昂的音調。他瞪大眼睛去看,去看那巧手操控下,靈活武動的人物,人物上那精美的雕刻,精細的鏤空。
卻沒聽到,刀具穿過肉體的聲音。
卻沒看到,鮮血離開身體的鮮豔。
夢中的自己依然愚蠢的像那時一樣,直到自己握著的兩隻手,徹底失去溫度,才回過神來,世界上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鮮紅從他們的手上蔓延,蔓延。緩緩地,在嗣雙戈的注視下,攀上了他的手掌。神經傳來了血的觸覺。血的觸覺,就像熱過的,卻被冷落的牛奶。它劃過了他的皮膚,浸濕了他的組織,第二次,大腦接受到了,血的感覺。
在千分之一秒後的迷亂與痛苦結束後,
是伴著他此生餘後無數的瘋狂與秩序。
他醒來了。
宇宙,神,萬物,將他最喜歡的,最痛恨的,最厭惡的東西,安放在,附著在,禁錮在,他的一切上。
規矩「皮影」
在受人愛戴的,一心為民的,甚至為了節省人力,連侍衛也不願意帶的兩位舊城主死後,新的城主就像是祭品一樣,被推上了在這座城中最高也最低的寶座。
幾名凶手被憤怒的民眾一人一刀剁成了肉泥,被呈現到祭品麵前:
“小城主,這就是害您失去雙親,害我們失去明主的畜生們。”
他靜靜地盯著桌上的東西,
直到把桌上的東西送上來的人們也走了,
他端著這盆已經變成肉餡的東西。
去了廚房,仔細的挑出了骨粒,細細地研磨,混上些昂貴的普通食鹽,備用。
拿了顆冬瓜,取了些粉絲,細細地籌備。
死去的父母瘋狂的靈魂冷靜地附著在他身上,操縱著他完成這一切。
幹淨清冷的餐桌上,擺著三副碗筷,三碗丸子湯。
他靜靜地等待,隻有父親開吃了,他和母親才可以開始。
他從碗裏夾出了一個丸子,細細品味。
看見他動筷,他也著急忙慌開吃。
他對自己溫柔的,富有母愛地說:“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他點點頭,也像他那樣細細品味。
一餐結束,隻動了一副碗筷,一碗湯。
舊城主好似知道這一天會早早來臨,提早立下了遺囑。
讓他去舊宅。
他腳剛一踏進院門,便有一老嫗迎上前來。
父母一向節儉得可怕。但是在無人居住的舊宅居然雇傭了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