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擇微微挪了身子,沒有躲開。
雲嘯的吻還停在他的唇上,他眨了下眼睛,透過雲嘯鼻梁旁邊的間隙看到自己的精神力絲線在跳躍。
他能感受到滾燙無聲的長長歎息在他的臉頰上散開,卻沒有任何其他感覺。
還真掃興,穆擇在心裏苦笑,很後悔剛才在門口推了第二針強效抑製劑。
雲嘯等了一會兒,見穆擇沒有拒絕,抬手撫上他的臉頰。
瘦削的下頜,有些凸出的顴骨,在他拇指下跳動的睫毛。
每一個細節都讓黑暗裏的穆擇更加生動。
雲嘯驚喜於穆擇的順從,手掌滑向他的耳畔,描摹著耳廓,直到碰到比別處燙許多的耳垂。
他輕笑一聲,用指尖勾了勾那一點熱意沸騰的軟肉,隨即捧住穆擇的臉頰,加深了停滯已久的吻。
唇齒間的摩擦折磨著穆擇的理智。
他精神上的沉淪和精神力聯結催發了情潮,但抑製劑的作用讓他難以控製自己的身體。
再這樣下去,血脈很快就要衝破精神力中樞了。
血腥味一旦散開,雲嘯很快就會發現。
他會怎麼做呢?
嫌惡地拋開?還是像雲弘義當年說的,和癖好怪異的雄蟲一樣將他這副被改造過的身體視為不可多得的玩物。
總歸要淪為下等貨色。
他再也不必幻想成為雲嘯的雌君,帶走雲嘯更是奢望。
最溫情的時刻穆擇不得不做出最殘忍的抉擇。
他抖著唇角給了雲嘯回應,將稍縱即逝的甜蜜刻成回憶,是他唯一能為自己做的事。
雲嘯馬上捕捉到了穆擇的動作,另一隻手攬住穆擇的肩膀,緊貼了過去。他的精神力核也跟著震動,不由自主地放出精神力絲線繞住穆擇紮進他心口的那幾根。
這兩天的患得患失終於塵埃落定,盡管他們什麼都沒說,又勝千言萬語,雲嘯無比踏實。深吻過後,他偏了下頭,少許離開穆擇,貼著他的臉頰輕舒了一口氣。
他聽見穆擇啞著聲音問:“我們這算什麼呢?”
他終於見證了一株稀有植物破土而出。
穆擇這話問在雲嘯的心坎上,他終於肯提要求了。
提,盡管提。
雲嘯滿足地笑了笑,下巴搭在穆擇肩頭。
他用鼻尖蹭著他的耳朵,呼吸滾燙帶著輕喘,毫不掩飾對穆擇的求索。
半晌雲嘯才開口,帶著笑意逗他:“你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如果言語有形,穆擇便是被一劍刺穿的。
他真希望自己當場暴斃,不用感受這種羞憤難當。
他克製不住地歎了兩下,準備抽回精神力絲線,卻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被雲嘯纏上根本拉不動。
“別動。”雲嘯嘴上這麼說,卻也不想逼得太緊,由著他分開了一點。
他側臉看穆擇緊繃的下頜,咬緊牙關的樣子,認命地笑著問,“要你句話這麼難嗎?”
別再說了。
穆擇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許多種情緒紛繁複雜地在腦子裏交錯,血流不受控製地翻湧。
他竭力抽回精神力絲線,他但凡要一點臉麵,就不能在現在讓雲嘯發現他的秘密。
雲嘯也感覺到了他的身體變得僵硬,終於鬆開了手,低頭看向那些糾纏不清的精神力絲線。
穆擇的淺金色絲線正逐漸變成刺眼的血紅,被縷縷金光糾纏,一股鐵鏽味灌進雲嘯的鼻腔。
雲嘯趕緊撤回自己的精神力絲線,眼見著穆擇的也消失在身前。
*
客廳重歸黑暗。
雲嘯死盯著穆擇,隱約能看見他的輪廓,和衣服下麵不易被察覺的點點紅光。
他馬上就猜到了他看見的是什麼。
那是塞繆小皮手冊當中的某一種,是穆擇身上活著的傷疤。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穆擇胸口看見的那處結痂。算算結痂的時間,也許正是上一次精神力疏導造成的。
雲嘯倒抽了一口冷氣,他不敢想,在他糾結穆擇冷淡的時候對方正在經曆什麼,他尚不能給穆擇什麼實際的東西,卻像腦子被驢踢了似的跟人家要什麼話。
你也真問得出口。
雲嘯簡直無地自容,安慰、詢問、道歉他都說不出口,無論哪一種都是對穆擇的冒犯。
沉默就要毀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