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呢?又借給你哪個狐朋狗友了!”

“……人家有車有房,家庭幸福,需要你去可憐人家?誰能有我們可憐!”

“林堯都大二了,我們家都還在這破地方租房住!你把錢借出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家裏的老婆孩子!?”

“林哲!我忍你27年了!你還是死性不改!這日子沒法兒過了!離婚!”

“媽,你真和爸爸離了?……隨你們的意,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們……”

“……找什麼對象?結什麼婚?結婚幹什麼?……算了吧,你別管我了,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的。”

沈曉君的腦子漲疼得難受,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發緊的額頭。

她一整晚都在做夢,夢裏一遍遍的在重複著昨天發生的一切。

和林哲大吵一架後辦了離婚手續,林薇打來的電話,電話裏透露出來的內容……

她悲涼的扯了扯嘴角,心裏酸脹得難受,現在好了,27年的婚姻結束了,他以後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再也不會有人管著他,在他耳邊嘮叨,他解脫了,自己也解脫了。

隻是很對不起自己的三個孩子,小兒子大學還沒畢業,兩個女兒也老大不小了,對婚姻卻沒有一點期望,這都是她和他們爸爸失敗的婚姻造成的。

她打算今天打電話和幾個孩子都聊聊,自己的婚姻雖然失敗,還是希望孩子們能幸福……

“哇……哇哇……”

就在她摸索著枕邊的電話時,身旁卻傳來一陣響亮的嬰兒哭聲。

怎麼會有哭聲?

沈曉君猛的睜開眼睛向身旁看去!

這是!這裏是……

她顧不得想其他,壓下心裏的震驚,趕緊坐直身體,抱起身旁的孩子輕拍著搖了搖。

小小的嬰兒委屈的癟癟嘴,淚珠兒掛在臉上,在她的懷裏一拱一拱的,哼哼唧唧。

沈曉君下意識的解開了胸前的扣子往前一送,嬰兒撅著小嘴滿足的吸吮著自己的口糧。

伸手摸了摸他汗濕的頭發,這才睜大眼睛震驚的環顧著周圍的一切。

陌生,又熟悉,也是她永遠都忘不了的地方。

這是一間臥室,因為光線不足的原因,看起來暗沉沉的。

白色的蚊帳掛在掉漆的木架床上,身下鋪著的是竹編的涼席,人一動就能聽到涼席下壓得實實的稻草發出的‘滋啦滋啦’聲,聽聲音稻草應該新換不久。

床的對麵擺著一張刷著紅色油漆的櫃子,櫃子上放著一台14寸的的黑白電視機,電視機的旁邊放著一台綠殼的穩壓器,晚上看電視時得需要它穩定電壓。

櫃子一邊挨著牆,一麵立著一個雙開門的同色大衣櫃,櫃門上畫著《四季花鳥圖》,象征著一年四季蒸蒸日上。

不用下床去看她都知道,在這間臥室的後麵是一間廚房,廚房裏挨牆角並排砌了兩個灶,一個燒柴火,一個燒煤炭。

灶的右邊用磚砌著淺淺的一個小池子,用完的水都往池子裏麵倒,順著牆角的洞口流到往外麵的下水溝裏,小池子裏麵裝著一個壓水機,水管連通著牆後麵不遠處的水井。

廚房裏還放著一張老舊的長桌子當案台,案台上放著一個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舊櫥櫃。

在這間臥室的前麵是她家的飯廳,廳裏放著一張圓桌並四把椅子,挨牆放著一高一低兩個大櫃子,裏麵裝的是家裏的糧食。

這是一間長方形的‘套房’,被隔成了三間,依次是飯廳、臥室、廚房,過道在右邊的一溜,每間屋子都隔著一個麻布做的簾子,沒有真正的門。

不要說門了,就連用來做隔斷的牆都是用稀稀拉拉的竹片編製而成的,又因為怕遮光的關係臥室和飯廳的牆隻隔了一半,上麵還留著一米的樣子免得臥室裏像個黑洞一般。

在她的頭頂上還有一‘層’,最低的地方不足一米六,最高的地方不足兩米,一排排的木頭打進兩邊的牆上,一麵削得比較平整當地麵,一麵沒有處理,還是木頭的表麵,當做一樓的天花板。

這一‘層’,從飯廳直接通到後麵廚房,靠廚房的那一邊兒放著家裏存著的柴火,而另一邊放著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下樓的地方在飯廳,靠牆放著一把木頭做的梯子,放梯子的旁邊就是家裏唯一的窗戶。

廚房那麵兒也有一個梯子,要用柴火就從那邊上去拿。

飯廳的左右兩邊兒各有一扇門,連接著和這邊同樣格局的另外三“套”屋子。

沈曉君太熟悉這裏了,這個地方她住了整整十五年,當這個大家庭裏的其他人都買房子、建房子離開這裏很多年後,他們一家都還住在這兒,直到後來因為孩子讀書的原因去鎮上租房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