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了魏忠賢的這一筆政治遺產,才是最佳的辦法。
從乾清宮到內閣的距離不算近,不過對於朱由檢這大小夥子來說不是問題。
即便是昨夜才落過水,此時身上還有些無力,卻仍然不妨他可以輕鬆到此,隻是後背難免出些虛汗。
內閣幾位臣子早就在殷切相望,見到皇帝心底鬆了口氣,連忙行禮。
排在後麵的英國公張維賢,成國公等也紛紛如此,幾位部堂高官不曾例外。
朱由檢看著黃立極等人,心中反倒沒有一周目時那麼憤怒了。
黃立極,施鳳來,張瑞圖,兩條魏忠賢的忠犬,一條要名聲的忠犬。
以及李國普,一個假裝不是魏忠賢忠犬的忠犬。
內閣四條狗沒有關係,四條狗不是自己的,這才有關係!
“朕無事,卿等可安心了。”
朱由檢伸展雙臂,確確實實給大家看了一眼,皇帝確實無礙。
以張維賢為首的勳貴們自然是放鬆了些,黃立極他們同樣。
雖然是魏忠賢的狗不差,可是這些文臣比魏忠賢理智太多了。
隨意廢立皇帝,那是取亂之道。
最惡心的是,皇帝現在隻要出事,不管是不是魏忠賢,屎盆子都要扣在他頭上。
盆子扣個兒高的腦袋上,盆子裏的東西,能不掉自己一身嗎?
不論是朝局安定,還是自身名譽,此時皇帝都是不出事的好。
眼看皇帝無事,眾人鬆了口氣之餘,一些素來左右搖擺的臣子,便想再撈一筆政治資本。
就比如人群之中已經躍躍欲試的曹思誠!
此人向來主打一個不刻意逢迎魏忠賢,尤其是自己登基之後。
或許是早早地意識到朱由檢喜歡直言勸諫的人,這位左都禦史這段時間以來還是挺跳脫的。
“陛下應以社稷為考量,夜晚路滑,不該再……”
朱由檢抬頭望向他,看著那義正辭嚴的嘴臉,驀然開口道:
“曹卿如此關懷朕平日裏作為,不如調任翰林院做個侍講官如何?”
聲音十分誠懇,完全沒有什麼打擊報複意味。
曹思誠聲音一頓,沒能說出什麼來,隻是尷尬地說了句“此確非臣本職,是臣失言了”。
左都禦史,都察院的最高級官員,換一個侍講官?
固然,朱由檢肯定會給他個什麼大學士身份,可是大學士不能入閣那就是個榮耀。
真答應下來,就等於政治生命死掉了。
在場眾多官員勳貴,都是一晃神。
今天的陛下,似乎與往常那個唯唯諾諾,謹言慎行的少年有了很大差別。
曹思誠想交閃逃生,朱由檢卻還不想就這麼放過他。
雖然重活一世,並且親眼看見死後忠奸與天下慘狀後,他的心態發生了很大變化。
可對於這種沒什麼本事的幸進之臣,他仍舊是厭棄得很!
尤其是這廝上輩子騙過自己!
“如此看來,曹卿倒也不是關心朕的安危,以此詐做忠臣耶?”
朱由檢滿臉戲耍,看這個偽裝忠臣的左都禦史出了滿頭大汗,輕笑一聲,完全不理會。
他直接越過眾人,看向張維賢。
勳貴之中,投降者眾,抵禦者多,殉國者少。
張維賢不能除國賊,這是本事問題,不曾降清,這是大義問題,以身殉國,這才是對自己的忠誠。
這輩子或許應該適當地給這位勳貴一些權力,把他也用起來。
朱由檢譏諷曹思誠,當然也不忘看看自己老朋友們的麵色表情。
就比如周應秋後麵跟著的吏部侍郎張鳳翔。
後者的表情激動振奮,好像期待的聖天子治世就要來了。
可是朱由檢早已經看清楚了對方的麵目,至少就到眼下,東林黨裏麵好臣十不存一。
多的是希望自己鼓勵江南地區土地兼並,製造大量破產農民去給他們當奴仆工人的奸佞。
一想到這群畜生以前糊弄自己,說江南富商一年忙到頭,該有的稅收才幾十兩銀子,朱由檢就恨不得當場拿劍捅死他!
張鳳翔似乎也察覺到了朱由檢的眼神,微微抬頭,對上了這位少年天子。
然後,他眼神堅定地跟要殿試一樣,沉重地點了點頭。
朱由檢笑了一聲,旋即朗聲道:“朕既無事,諸公都應去安然處政,勿要慌亂,耽擱國事。”
曹思誠開心得恨不能當場就走,遠離這個丟臉的地方!
“英國公,留一下。”
見眾人都放鬆了下來,朱由檢才滿麵笑容地叫住張維賢。
張維賢驚詫抬頭,不明白這位新皇帝是要做什麼。
其他人同樣好奇,紛紛去看張維賢,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等他們都離開後,朱由檢也不顧四周眾人,直接便開口道:
“大明自太祖起,文臣為佐,勳貴為扈,卿現在可還願為明廷最後之扈從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