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談我的父親和母親,以及我的出生和成長吧。
關於我的父親母親,之前的日記裏曾簡單提到過,但比較片麵。
父親的確是個教師。他個頭一般,生得滿臉胡須。頭發經常亂糟糟的,猶如母雞剛在上麵下過蛋。他一直堅信自己是最優秀的,一直堅信自己所說的所做的,而且要求我和母親都按他的指令行事。
他有著遠大的誌向,想把村子前的那座山鑿開,然後修上一條寬敞的馬路。他既然這樣想了,也就這樣做了。盡管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他,也包括我和母親。
但他沒有泄氣,依舊很早出門,天黑好久才回家。他頂著驕陽,飲著風雪,砸碎方石,斬斷草根,翻出黃土,像是在找尋生命的秘密。渴了,就喝一口米酒;餓了,就嚼幾口鍋巴……
盡管他很賣力,但收效甚微。我在家的那幾年,他所挖出的黃土感覺隻夠埋葬幾具死屍。前些天給我來信時,他還談起這件事,在信的結尾還不忘提醒我道:“人嘛,這輩子總得有個誌向!”
我和父親之間可能存在一道看不見的裂痕,主要源於我前麵日記提到的事——我15歲那年,他給的學費我沒有去讀書,而是拿錢“跑了”——其實,我是找小美去了,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這件事。我能理解他的惱怒,畢竟那是他所有的積蓄,還賣了家裏的牛羊才湊的錢啊!他肯定不會理解我的所作所為——其實,有時我也覺得自己挺難理解的。
聽奶奶講,母親算是我們家的童養媳,小時候的我一直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在我看來,母親和村裏其他婦女並沒什麼兩樣,主要工作也是操持家務。她喜歡唱黃梅戲、納布鞋、打毛衣。偶爾幹幹農活,偶爾發發牢騷。談起我的出生,她說我的出生是個意外,活下來也是個意外。具體是什麼意外,她沒細說,可能就是說了我也忘了。
簡單來說,我出生在北方的一個小山村。村子有山有水,百來戶人家,大多以種地為生。
七伯曾和我說過:我們天生就是土做的,隻有土地才是我們的根。我們生在這裏,長在這裏,死了還要回到這裏。土地跟人一樣有生命、有情感,隻有不停地翻弄它、澆灌它,才會生長莊稼。否則就會變得貧瘠,直至荒蕪。我們活著,不僅要延續自己的命,還要延續土地的命。
每每想起自己出生的地方,總覺得它是美的。
河流、稻田、麥地、竹林、草地、石崗、破廟、樹梢、藍天……
蝦米、螃蟹、蛐蛐、灰兔、山雞、野果、花香、風聲、神像……
我常常把自己當成一個影子,然後跟著它在村子裏晃蕩。晃著晃著,就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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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分別後,晴子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沒見到人,也沒有電話,什麼消息都沒有。我滿心焦慮、惶恐,仿佛心中失去了什麼。具體失去了什麼,我也說不上來。
一個天氣晴好的周末,我去了市中心的購物廣場,準備買雙皮鞋。逛到三樓時,驀然發現一家飾品店門前的女孩有點麵熟——原來是小月。她背著一個黑色背包,背包一角掛著一個米老鼠玩偶。
“嗨,真是你呀!”我過去打了個招呼。
“你怎麼也在這裏?”她有點驚訝似的說道。
“無事,逛逛。”
“一個人?”
“沒有多的了。”
“女朋友呢?”
“哪來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