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亂世姻緣(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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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徽州小廚裏裏外外擠滿了人,老周頭依舊在門前的灶頭上忙活。這時,身穿長衫的葉夢蘭走了進來說,老哥,沒有受到驚嚇吧,我在外麵可擔心死了。

老周頭一見是葉先生,放下手中的事情,一把拉住他的手說,葉先生,這幾天你到哪裏去了,玉岩到城外去找你,差點讓人開槍打死了。

葉夢蘭吃了一驚,忙問,玉岩呢?

老周頭這才對後廚喊,玉岩,葉先生來了。

鮑玉岩聞聲跑出來,抓住葉夢蘭的手,使勁搖晃著說,葉先生,你這一陣子可好?

葉夢蘭點頭說,好好。

鮑玉岩擔心地問,玉堂也不知怎麼樣了?

葉夢蘭說,我之前去了上海,北伐軍攻城的時候,我正從上海回來,因為進不了城,隻好暫時住在城外我一個學生家裏,昨天剛剛回來。

老周頭插話說,還是葉先生想著我們,就是不知道玉堂他能不能回來?

葉夢蘭肯定地說,能回來,能回來。玉堂他是個有知識很機警的人,即使參加了戰鬥,在戰場上也不會有事的。我再沒收到他的信了,玉岩你呢?

鮑玉岩傷感的說,我敢沒收到,北伐大軍裏也沒有他。

葉夢蘭安慰他說,可能他不在這支攻城的隊伍裏。

老周頭在一旁說,老天會保佑玉堂的。

當天晚上,白鳳英來到鮑玉岩住的小院,在門外喊,玉岩!叔!

老周頭聽到喊聲,正要起身,被玉岩一把拉住說,我不想出去。

老周頭說,外麵難得涼快,出動轉轉。

鮑玉岩皺著眉頭說,一個沒出嫁的女孩子,半夜三更的跑出來,在別人家的門外大呼小叫,讓別人聽見象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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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頭對他的話很不滿意,就說,你對白小姐,能不能別這麼苛刻?

鮑玉岩說,我就是看不慣她這副瘋瘋傻傻的樣子。

白鳳英側耳聽聽,聽出了屋裏的動靜,抿住嘴,忍住笑說,屋裏有人嗎,再不答應,我就自己進去了。說著便推開柴門,走進了院子。

鮑玉岩甩開老周頭的拉扯,拉開房門說,鳳英,你怎麼這樣大聲喊叫?

白鳳英大大方方地走進去,愣愣地看著鮑玉岩說,我大聲怎麼了,不大聲你能聽見嗎?

老周頭連忙站起來說,我還有事,你們聊。

白鳳英說,在屋子裏聊天,還不如到外麵走走,玉岩哥……

鮑玉岩沒好氣的說,我累了,不出去了。

白鳳英轉動著眼珠說,不出去,真的不出去?

鮑玉岩堅決的說,真的。

白鳳英說,天色已經太晚了,那我還是回家吧。

老周頭趕緊說,對,再晚路上就不好走了,玉岩快送送。

白鳳英乘機說,叔說得對,天色實在是不早了,我這就回去,玉岩哥,不送送我嗎?說完她就走到了院子裏,一邊拉開柴門,一邊回頭催促說,玉岩哥,快一點啊。

鮑玉岩隻好說,噢,來了。

老周頭送到門口,向他們揚了揚手。

白鳳英與鮑玉岩並肩走著,白鳳英深情地望著他說,玉岩哥。

鮑玉岩說,叫玉岩,把哥字去掉。

白鳳英撒嬌說,不麼,就叫玉岩哥。

鮑玉岩搖頭說,真拿你沒辦法,磨人,什麼回家呀,分明是拉我出來。

白鳳英嘿嘿笑著說,不說要你送我,你能出來麼。

鮑玉岩說,陪你出來了,說什麼呀。

白鳳英翹著嘴說,玉岩哥,你呀你,我跟你說,汪家明陪著我媽媽到白雲庵去了。

鮑玉岩疑惑的說,是去上香?

白鳳英拿出卦譜說,是的,還求了簽。郎才女貌兩相當,良緣夙締非尋常,秦晉結成龍鳳配,百年舉案共齊眉。

鮑玉岩生氣地說,你,你……

白鳳英解釋說,不是說你,是白雲庵師太算我和汪家明的姻緣。

鮑玉岩明白過來說,嗬,是好姻緣啊。

白鳳英生氣說,什麼,你還說好?

鮑玉岩故意說,急什麼你,這麼好的姻緣你還不高興?

白鳳英嘲弄說,玉岩哥,你傻呀。

鮑玉岩裝作不懂說,我……

白鳳英說,你什麼你,不是什麼好簽。

鮑玉岩認真的說,鳳英,我不傻,我們門不當戶不對,是不可能的。

白鳳英撒著嬌說,你,你真傻呀,我不理你了。說著向前跑去。

鮑玉岩歎口氣說,拿她真沒辦法。然後喊著鳳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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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在雲中穿行,城外田野,溪流,樹木,莊稼都籠罩在朦朦的月色之中。白鳳英和鮑玉岩一前一後,走在狹窄的田埂上,身體偶有碰撞,各自都受到驚嚇一樣馬上躲開。直在前麵的白鳳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個趔趄差一點跌下田埂。鮑玉岩搶上前去,一把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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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的腰。兩個人都有點不好意思,又迅速分開。

他們走上古橋,坐在欄杆邊,看著橋下的溪水在流淌。突然,白鳳英依偎進鮑玉岩的懷裏,鮑玉岩一下愣在了那裏。白鳳英嫣然一笑說,玉岩哥,我多麼希望時間就永遠停在這兒。

鮑玉岩摟著她,身上的熱血在沸騰,但還是小心的問,鳳英,你為什麼要喜歡我呢?

白鳳英用手捂住他的嘴說,不要問為什麼,也沒有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鮑玉岩還是弄不懂,就說,鳳英,我究竟哪點招你愛了,連我自己都不明白。

白鳳英在他懷裏撒嬌說,你哪點我都愛。

鮑玉岩歎口氣說,這就有點不講理了,我一個窮廚子……

白鳳英打斷他的話說,愛情不會貧窮,美麗不分醜俊,就象我們劃船一樣,隻要兩隻槳配合好,小船就會破浪前進。

鮑玉岩無可奈何的說,反正我是說不過你的。

白鳳英笑著說,那就不說了。說完突然親了他一下,然後站起來向前跑去。

鮑玉岩跟在她後麵,一直把她送到白府,這才戀戀不舍地轉身往回走。

白府客廳裏的燈暗著,白鳳英悄悄地往樓上走,猛一抬頭,看見白太太在二樓的樓梯口站著。白鳳英奇怪的說,姆媽,怎麼還沒睡?

白太太板著臉說,我問你,上哪兒去了?

白鳳英走上前來,攀住白太太的肩頭,撒嬌說,姆媽,人家不就是回來晚一點嗎,幹嘛繃著臉啊。

白太太說,你這麼晚才回來,幹什麼去了?

白鳳英說,晚什麼晚?

白太太說,都半夜十點了,還說不晚!

白鳳英笑著說,姆媽,你氣成這樣值得麼。

白太太不依不繞,追問,老實說,幹什麼去了?

白鳳英大膽的說,我去望江門外看鮑玉岩去了,是他送我回來的。

白太太一下愣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說,哎呀,你這個死丫頭,你是存心想氣死我呀!

白鳳英不睬她,回到房間啪的一聲把門從裏麵閂上,把白太太關在了門外。

白太太回到白老爺的寢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你天天不歸家,就知道在外麵瞎忙,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管?

白老爺皺著眉頭說,你小聲點,當心下人們聽見。

白太太不以為然的說,你還以為下人們不知道,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裏。鳳英有事沒事就往姓鮑的鋪子裏跑,你還當下人們沒看見。

白老爺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別再哭了,你說吧,怎麼辦?

白太太翹著嘴說,怎麼辦?你是一家之主,當然是你說怎麼辦。

白老爺果斷的說,讓汪家明趕快來提親,定了親,斷了鳳英的想法,你明天就去辦。

鮑玉岩回到家,老周頭疑惑的說,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鮑玉岩隻好說,送一段她就不讓送了。

老周頭提醒說,玉岩,我看白姑娘這孩子挺實在的。

鮑玉岩點頭說,我知道。

老周頭以過來人的經驗說,雖說她是富家小姐,你是小麵館的廚子,可別忘了,我們的出身也是四品官宦之家呀,別把自己看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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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玉岩說,我沒小看自己,就是覺得和她在一起和小桃紅感覺不一樣。

老周頭不同意的說,當我什麼都看不到啊,別拿小桃紅來遮擋,動不動就小桃紅。

鮑玉岩委屈地說,我不是去送她了麼,還有什麼可說。

老周頭望著他說,那我問你,白小姐跟你說些什麼了?

鮑玉岩想了想說,她說她媽媽在白雲庵抽了簽,是婚姻簽,是用她和汪家明的生辰八字抽的。

老周頭說,簽上是怎麼說的?

鮑玉岩不屑一顧的說,簽是好簽,說他們兩人很相配。

老周頭問,你信嗎?

鮑玉岩鄙夷地說,我從來都不信。

老周頭笑了,說,這就對了,神靈決斷不了你做什麼,也決斷不了一個人的命運。你對白小姐怎麼樣你自己清楚,我看白小姐是個好姑娘,人家身居那麼大的官家,一點架子都沒有不說,還樂於助人,心眼多好。人也勤快,幹什麼活也不嫌棄,我看是個過日子的好手。

鮑玉岩不好意思的說,叔,看你把她給誇的。

老周頭感歎的說,玉岩啊玉岩,她這樣的小姐,你就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鮑玉岩坐在小板凳上,不再吭聲。

老周頭很是著急,便說,我說了這麼多,你倒是說句話呀。

鮑玉岩說,叔,你到底要讓我說什麼呀/

老周頭說,說什麼你不知道嗎,你對白家小姐是怎麼想的?

鮑玉岩說,我沒怎麼想。

老周頭窮追不舍,你告訴我,是不是喜歡她?

鮑玉岩隻好說,喜歡是喜歡,但還沒到那份情上。

老周頭開導說,玉岩,叔是通情達理的人,你想著小桃紅,是人之常情,可小桃紅丟下我們爺倆走了,你總不能把她起死回生吧?叔就是想你趕快找個人,趕快成個家,這婚姻的事是一輩子的大事,也是你對父母盡孝的大事,就是你爹娘在天之靈也盼著你快快成家,快快生子,給鮑家留下一條根啊!

鮑玉岩站起來說,叔,你別再勸我了,我會盡快想好做決斷的。

老周頭高興的說,哎,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