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春和景明,垂絲海棠粉粉白白開了一大片,雖然無香,卻開的熱熱鬧鬧。
此時景都的街頭卻沒一人顧得上欣賞這美好的春景,人頭攢動,盡是看向一扇緊閉的朱紅色大門,八十一顆金色的門釘已然揭曉了門後將出來的人不俗的身份。
此時距離宮門打開還有一刻鍾,一陣春風拂過,沒人發現,無人休息的一棵海棠樹下陡然出現了一個帶著冪籬的女子。
女子左右張望了一眼,不著痕跡的拐進了一個人跡稀少的青石小巷。說是小巷其實也不算太窄,一架不合時宜的轎攆正直衝她而來。
轎輦是常見的官家女子製式,抬轎子的卻是四個不似轎夫的壯漢。轎夫常年抬轎子多有些佝僂,這幾個壯漢挺直腰板,眼中也滿是警惕。看到女子擋住了前路,眼中不約而同閃過一絲狠戾。女子顯然無意冒犯,她緩緩後退,伸出一隻手做出一副讓行的姿勢。
轎夫也無意糾纏,迅速的向前去了。和女子擦肩而過的刹那,被風微微掀開的轎簾縫隙中,她明顯看到了這頂原該是官女子的轎中躺著一個五花大綁的男人。那人被堵住了嘴巴,一雙清澈的眼睛透過縫隙,也看到了那個帶著冪籬的女人。
待四人走過,女子腳步不停在巷子中七拐八繞到了一扇小木門前,這門顯然許久不用,苔蘚都爬上不少,但她還是很有禮貌的敲了三下門。
“不買東西。”這門內居然傳來一聲中年女子不耐的聲音。
“都是很好的水雲緞,夫人。”
這話奇怪,錦緞都是布莊在賣,哪有女子出門販賣的,更別提水雲緞,這可是貴人才能用的。但她言畢,眼前的小門吱呀一聲便打開了,裏麵是一個粗布麻衣的婦人,放在什麼地方也不惹眼。
門又關上,仿佛沒被打開過,青苔也生長的同沒來過之前一般無二了。門內婦人訝異的話語門外竟也聽不到分毫。
“宜芙神君,什麼事竟把您請動了?”
宜芙神君可是十方天最有名的女神君,十萬年前天降浩劫,神魔又摩擦不斷,古神多落難殞命。宜芙神君那時候還是小仙子,卻有一手了得的醫術。現在有名有姓的神,那時候大多承過她的恩情。
被稱為宜芙的女子摘下了冪籬,一雙翦水秋瞳,膚如凝脂,生了一副好樣貌,她笑了笑說:“本是為了棠竹來的,但路上又碰到另一樁事。”
“你知道,棠竹是幾萬年來最有資質的女仙,又素來與我交好。她這次下凡來的劫難,恐怕就是成神的關竅。”
婦人點點頭,棠竹仙君誰人不知呢,天才女仙,十方天有名的冷麵美人。
“那您是來幫棠竹仙君渡劫?”婦人揣測道。
宜芙搖搖頭:“司命君說,命簿上棠竹生死未卜,而她似乎,並未投胎成功。”
婦人大駭,投胎沒成功,聞所未聞啊,況且棠竹仙君雖然還沒成神,卻也是頂尖的仙子了。
“我已經去冥府看過了,蹊蹺的是他們都說棠竹是正常投胎的,所以我來這看看,你是這兒的土地仙,有什麼頭緒嗎?”
婦人皺眉仔細思索,卻也沒有頭緒:“神君恕罪,實在是沒有仙胎的跡象。”
宜芙了然的點點頭,也沒報太大指望,方才她說了許多話,此時正小口的喝茶水。
婦人又問道:“神君說的另一樁事又是什麼呢?”
“我來的時候,好像看到荇遠被人綁架了,他也在景都?”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莫名的快意。
宜芙神君果然是在意荇遠仙君的吧,那婦人眼中明晃晃的出現了這樣的情緒。也不怪她,不誇張的說,這對在十方天神仙中幾乎是家喻戶曉。
他們倆的故事要從荇遠還沒出生說起,那是浩劫剛結束,天上的神仙都在休養生息,龍族也不例外。但龍族的王後也就是荇遠的母親,雖然從浩劫中存活,也落下了病根。接下來其實就是俗套的救命之恩,龍王夫婦要讓荇遠以身相許雲雲。宜芙當然不同意,她還年輕呢,就找借口推脫過去了。荇遠的母親就多多讓小荇遠去她府上“報恩”,故而荇遠幾乎是宜芙看著長大的,他生的漂亮,帶著些病弱的美,在外表現又是純善,不知道多少小仙娥喜歡他。但他一直說隻心悅宜芙神君,又惹得不知道多少小仙娥神傷。隻有宜芙知道,隻是他的幌子罷了,荇遠和她根本不算男女之情。宜芙最了解他有些頑劣的本性,雖然沒拆穿他,卻沒什麼好臉色給他,兩人見麵多是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