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榆家村外的荒郊野嶺裏麵,烏鴉正在樹枝上麵亂叫著。
一旁的破舊的寺廟裏麵,蜘蛛網纏繞在破敗不堪的佛像上,佛像前隻剩下一盞忽明忽滅的暗燈,看上去陰森詭異。
“水……”
冰冷的草席上麵,蜷縮著身體的婦人悠悠轉醒,借著暗光茫然的看著周圍。
這裏是哪裏?
盧誌明不是說要帶自己來治病嗎,人呢?
才年過四十的夏泱泱早已經是滿頭銀發,岣嶁的身體孱弱如細柳,仿佛隨時都能折斷,喉嚨幹涸得要死,病入膏肓的她隻是想在臨終喝上一口水。
“爹,活埋了娘真的好麼,萬一被人發現可怎麼辦?”
夏泱泱沒有等來水,卻等來自己夫婿跟兒子的談話。
“怕什麼,明兒就對外稱她死了不就好了?她一直要死不死的,拖著治病花了多少銀子了?這些錢留下來更風光些娶你翠姨不好?”
冷漠的話語仿若寒風,化作了無形的刀子狠狠的朝著夏泱泱的心窩刺了過來,原本孱弱的身體此時無疑是雪上加霜。因為怒氣,她踹得上氣不接下氣,如同是寒風中搖曳的枯樹葉,隨時隕落。
早些年的時候,夏泱泱娘家的家底不錯,嫁給了村子裏麵長得好看,但是為人木楞的盧誌明。
她日夜操勞,一生強勢,將已經瀕臨死亡邊緣線上的盧家救起來,帶著盧家發家致富。
如今盧家一躍成了村子裏麵的“大戶人家”,誰知道她卻為
此掏空了身子,一病不起。
傍晚丈夫跟兒子說是帶著她出來看病,她信以為真,卻不料他們竟然是哄騙自己,帶來這荒郊野嶺給活埋!
好狠的心啊!
夏泱泱的身體冷,可是心裏卻更加的冷。
“爹,盧家當初可是窮得響叮當,都是靠著我娘一白手起家,外麵的人誰人不說我們盧家燒了高香,能娶到我娘這麼賢惠的妻子?
她如今病入膏肓,你就算是要另外娶人,也等到她死了再說吧,不然到時候村子裏麵的唾沫星子都能將你我淹沒。”
“世人都知道你娘賢惠能幹,可是也知道她霸道不堪,當初你祖母在世的時候,她仗著自己的功勞,蠻狠自大,一點也不孝順你祖母,憑借著這個我當初就可以休了她不知道多少次。
但是你那個時候尚未娶妻,我便顧全大局留著她在家裏。如今她的存在耽誤了你娶妻生子,我自然是顧不了那麼多。”
冷漠埋怨的話,無疑壓垮了夏泱泱心中的最後那一根救命稻草。
她再也忍不住,憑借著一股子狠勁將一旁的暗燈給打翻,連帶著扯下了佛前的蜘蛛網,菩薩的相清晰了幾分。
外麵的人總算是聽到了裏麵的動靜進來。
夏泱泱看著冷漠的丈夫,“這些年我對你真心實意,不惜跟我爹娘決裂,與我兄嫂鬧掰,用自己的嫁妝扶持你。我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隻是為了讓你們家過上好日子,我哪裏對不
住你,你如今日子好了,卻為何要如此無情無義?”
“扶持?”盧誌明想起自己這一生都被她壓製著,就連外麵的人也說自己靠著女人……才翻身的,他心底的怒氣就湧了上來。
“當初我娶你的時候,你家要的彩禮可是咱們村子的頭一份,那些扶持我的錢不就是咱們家裏拿出來的彩禮嗎?換湯不換藥,你怎麼好意思說是你家扶持的?”
盧誌明這些年的窩囊氣在這一刻都發泄出來,“再說了,當初是你自己貼著要嫁過來的,就算是你家扶持的,也是應該的。更何況,我也沒有逼迫你們家,都是你家心甘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