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 一千年後再彈琴(1 / 3)

附錄 一千年後再彈琴

孔子學琴的故事曆代相傳。

孔子向師襄學琴,一連十天都彈奏同一首曲子。

師襄說:“這首曲子你已經學好啦,可以另學新曲了。”

孔子卻說:“我已熟悉樂曲的樂調(曲),但還沒有掌握技術(數)。”

過了一段時日,師襄說:“這首曲子的技術你已經掌握啦,可以另學新曲了。”

孔子說:“我還沒領會這首曲子的誌趣。”

又過了些日子,師襄說:“你已經掌握了曲子的誌趣啦,可以另學新曲了。”

孔子說:“我還不了解作曲者的為人呢。”

又過了些日子,孔子神情儼然,仿佛進到新的境界:時而莊重穆然,若有所思,時而怡然高望。孔子對師襄說:“我已經知道作曲者的為人了,那人皮膚黝黑,體形頎長,目光明亮遠大,像個統治四方的王者,不是周文王,又會是誰呢?”

聽完這段話,師襄離席向孔子拜了兩拜,說道:“我曾聽我的老師說過,這首曲子正是《文王操》。”

師襄是孔子的古琴老師,《史記》裏說他“以擊磬為官,然能於琴”,師襄彈琴的時候,遊魚都浮出水麵聽,馬兒也忘記了吃草。

孔子為什麼學琴?他認為古琴為首的樂有教化作用,能自我愉悅、修身養性的同時,還能匡扶世道人心。

“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樂是成就人生的藝術。孔子說“韶樂”裏滲透的是來自堯舜

“仁”的精神,通過音樂,人格可以達到至善之境。這就使得他與琴師師襄對琴的追求有所不同。

孔子學琴的過程,體現了從彈琴技術(曲與數),到個人誌趣,再到為仁(為社會)的過程。徐複觀在《中國藝術精神》裏特別指出,孔子對音樂的學習,是要由技術入手進而深入討論技術後麵的精神,進而把握到此精神具有者的具體人格,這正可以看出一個偉大藝術家的藝術活動的過程。

對樂章後麵的人格的把握,即是孔子自己的人格向音樂的沉浸、融合。

《論語·憲問》篇記載:“子擊磬於衛,有荷蕢而過孔氏之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此一荷蕢的人,從孔子的磬聲中,領會到了孔子“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論語·微子》)的悲願。由此可知,當孔子擊磬時,他的人格是與磬聲融為一體的。

孔子在陳絕糧,仍然弦歌不絕。年少時看《泰坦尼克號》,對一個場景印象深刻:大船將沉,那些音樂家依舊很從容地拉著小提琴。

琴聲不能救世,但能挽救那顆絕望的心。

孔子過深穀,見蘭花生長於幽穀之中,散發出濃鬱的芳香,有所感懷,創作了《幽蘭操》,空穀幽蘭,從不因無人欣賞而不開花。“操”,這裏指琴曲。而按照應劭在《風俗通義》裏的講法,就是遭遇困境窮迫,雖有怨恨失意,“猶守禮義,不懼不懾,

樂道而不失其操也”。

蘇軾心中的偶像陶淵明不懂音律,但他喜歡在家裏擺一張無弦琴。

陶淵明後,很多文士都會在自己的家裏擺放一張古琴。

“士無故不撤琴瑟”,不會彈也要置放一張琴。

陶淵明就是這樣,自己不會彈琴,但他還是在書房裏擺放了一張無弦琴,還經常假裝在彈奏,“但得琴中趣,何勞弦上聲”。

後世彈琴、畫琴,除了孔夫子,緬懷最多的大約就是陶淵明。一個真會彈,一個真不會,多麼矛盾的組合啊。

宋代有一個人,會彈琴,善說琴理。

他就是範仲淹。

範仲淹曾遊學於《琴箋》作者崔遵度門下,向他請教:“琴何為是?”

崔遵度回答:“清厲而靜,和潤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