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決裂(1 / 2)

林毅回府時發現夫人不在,聽下人說是林墨急病、夫人攜侍女前去照顧,心下又歎了口氣。他自然是清楚自己這位夫人必是想要林墨、尤其是林墨的產業回歸林家的,每每在他耳邊嬌滴滴的念了不知多少回,隻是自己雖然理虧,但畢竟還有為父的威嚴在,一不可能向女兒低頭,二更不可能被落個圖謀先夫人及長女嫁妝的惡名。想著這次張氏必是趕上機會想要一股腦兒的把產業都接管回來,必定是會在別院裏折騰一番,不知道要鬧騰到什麼時候呢。

林毅本來是與張氏青梅竹馬、兩情相悅,隻是聽從父母之命才迎娶了李家小姐,張氏哭著鬧著,寧願入府為妾也要嫁給林毅,幾乎要鬧的與張家決裂。林毅心疼她,於是新婦入府不足一年便娶了張氏這位貴妾入門,因為覺著虧欠,平日也極盡寵愛縱容,吃穿用度甚至淩駕於夫人之上,自李氏故去後便忙不迭將張氏抬為正牌夫人,張氏平日對林墨苛待他心裏清楚,但料想不會太過出格,便一直視而不見,這麼多年習慣下來,倒變成了就算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也一並的視而不見了。

隻是時間已到了傍晚,仍不見張氏回來便罷了,連個回府傳話的人都沒有,派去城南別院的小廝也被不鹹不淡的打發回來,林毅這才惱了。無論張氏做得如何,好歹也是林墨的繼母,哪有扣著人不回來的道理,當即就要往別院趕去。

藥服下了,林墨又睡了一整個下午,晚上進了些粥,臉色才顯得不那麼蒼白。這邊彩衣和方辰剛把郎中送出門去,林毅就找上門來了。

林毅一見門口的居然是彩衣,她腫著一張臉,身邊不見張氏的人,卻站著個方辰,林毅又仔細打量門口的侍衛,見穿著心裏便猜到可能是王府或沈府的人,既然有他們撐腰,保不齊張氏被扣了下來,甚至還吃了虧。

彩衣恭恭敬敬的向林毅行禮。

“夫人和小姐呢?帶我去見夫人。”李氏就是在城南別院故去的,這麼多年來林毅再未曾踏足過,連院子幾何也遺忘的差不多了。

“夫人在廂房歇息,彩衣還是帶老爺先去看看小姐吧。”彩衣答。

林毅跟著走這一路,竟一個林府裏的人都沒見到,每個院門口都站著陌生的麵孔守著,心裏也不禁犯起了嘀咕,究竟這別院是出了什麼事情。

林墨依舊倚在床上休息,一進來林毅就聞到滿屋子濃重的藥味兒,瞧著林墨臉色確實不好,床褥邊上竟似還有星點血汙。林毅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但恍惚間見著林墨又仿佛看到了當年李氏病重倚靠在病床前的模樣,那時張氏又懷著孕,身子重、日日哭鬧的纏著他,他數日間好不容易抽身來這兒看李氏,不溫柔繾綣就罷了,還淨是些冷言冷語。這邊兒又想起自己那柔弱不能自理的青梅,林毅便連對女兒的關心都拋諸腦後,“你母親呢?”

林墨不言語,本來看著他的虛弱黯淡的眼神卻變得有神起來,充斥著自嘲、可笑又堅毅的神色,她盯著林毅,直盯得他有些惱火。她冷哼一聲,“父親先看看桌子上的口供,再問尊夫人吧。”

林毅拿起桌子上的口供,一共四份,分別是薑郎中,張婆子家的二兄弟以及翠竹的口供,分別將張氏當年下毒謀害主母以及林墨的事實交待的一清二楚。林毅緩緩心神,慢慢坐在椅子上,一時間沒有說話。當年的事他心裏也有過疑慮,但並未追究下去,如今舊事重提,也不免心神震蕩。

“你中毒了?可有什麼大礙?”林毅見林墨搖搖頭,“如今這事兒,你是如何打算的?”

林墨並不回答,“父親是如何打算的?”

他如何打算?他該如何?他知道張氏任性,他也喜歡張氏的嬌蠻,多過李氏的溫婉堅毅,也把她的蠻不講理當作是吃醋和愛慕,所以護短,所以縱容。可如今這是人命啊,雖然目前隻有間接的人證,但雁過留聲,總會找到證據。如果她不是自作聰明還要加害林墨,當年的事情也許也不會被翻出來。可是……

“她畢竟是你的……你的繼母,家中還有你未及笄的妹妹和幼弟要照拂的……”林毅也並無底氣,可他心尖尖上的人兒怎也不能輕易交出去。

林墨被氣笑了,“繼母?她當年害我母親時不過一妾室!妾室謀害當家主母是什麼罪名,父親身為禦史當熟讀我朝律法,不會不知道吧?妹妹和幼弟?他們是害死我母親的罪人所生,我還要顧及他們不成!”

“那你要怎樣?就算你恨她,你要了她的性命,你母親就能活過來了嗎!”林毅急道。

“我恨她,我不該恨她嗎?她害我三歲喪母,不得盡孝!她誣陷我與人私通,聲名盡毀!她嫉恨、圖謀、算計、毒害!我怎麼恨不得!人就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林墨支撐著坐起來大聲道,“她既敢殺人,就該知道天理昭昭,終有沉冤昭雪,終有她償命的一日!”林墨大聲的咳嗽起來,又一口鮮紅的血道順著嘴角流下,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睛也變得赤紅,“而我的父親,那張氏為何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母親與我,因為你,因為你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你可以縱她,可以寵她,可你的愛重卻要犧牲我母親的幸福和生命!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