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麼?”
天地寂寥陰沉,烏雲咆哮翻湧。
四麵八方蔓延而來的喪屍,悄無聲息地蠶食一切生機,鋪天蓋地的湧了上來。
宛如無盡的黑色潮水,絕望窒息。
大地為之顫栗,狂風為之悲鳴。
空氣中撲麵而來的血腥氣味撲鼻鑽心,讓人心底發涼。
廣袤無垠的荒原一覽無餘。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密密麻麻不知疲倦的喪屍。
這座空城仿佛被世界遺忘的孤舟。
而留下的人,在神色淡然地做著蜉蝣撼樹般最後的掙紮。
城牆上,軍人們早已嚴陣以待。
他們神色嚴峻地透過望遠鏡,默默在心底計算著,屍潮進入攻擊範圍的時間。
有些人漠然地擦拭著鋥亮的武器,有些人沉默眺望著不知名的遠方。
還有些人則慢悠悠地點燃了生命裏的最後一支煙,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無數次與喪屍廝殺的經驗,帶給他們麻木到極致的冷靜從容。
這樣鋪天蓋地的大規模屍潮。
是末世以來從未有過的規模,所有人都清楚,今天將會是他們,和喪屍之間的最後一場戰役。
零星幾個一直以來想要渾水摸魚,新兵營訓練沒幾天的,被這陣仗嚇得腿軟,不敢抬頭看下麵一眼。
他們隻聽說參軍就能吃飽穿暖,哪知道危難來臨,留下來掩護群眾撤離的也是軍人。
時下痛哭流涕地抱頭蹲在地上,後悔不迭。
嘴裏還神經質地碎碎念著什麼,顯然已經陷入崩潰邊緣。
盡管這種情況隻是少數,卻足夠令周圍的人冷眼旁觀,輕蔑地睨著這些慫包。
但大家都沒有多說什麼。
要是在平時,高低也要給他們來上一套組合拳。
如今,想哭就哭吧。
如果有用的話。
宋薇亦混雜其中。
淚濕的臉被風刮得生疼,大腦一片空白。
蜷縮在角落裏,她的神經緊繃到出現耳鳴,緊緊地抱著懷裏冰冷的槍,目光呆滯地直直看向某處。
隱約聽到頭頂突然出現的聲音,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離體的三魂七魄慢慢回歸。
意識聚攏間,宋薇鴉羽般的睫毛輕顫,輕輕地抬起頭來。
麵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黑色風衣的年輕男子。
衣服麵料挺括筆挺。
很有質感,類似於末世前冬季西裝的薄呢料。
襯得他越發溫文爾雅,身材頎長挺拔。
一隻袖子在身前輕輕晃蕩,被風吹得搖搖擺擺。
好像無處安放的浮萍,讓人心生遺憾。
很明顯,他的一隻胳膊沒有了。
“哭什麼?”
男子此時正彎著腰,眸光溫和地注視著她。
聲音醇厚清潤,仿佛包含了無盡的耐心與寬容。
宋薇呆呆地看著他。
嘴巴無聲地嚅囁,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見過一片荒蕪死寂中,周身縈繞著柔和光暈的皎皎白月嗎?
天地都淪為陪襯,黯然失色。
高高在上的高潔幹淨,卻又給人如沐春風的寧靜溫暖,連情不自禁地靠近都是一種褻瀆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