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理想的王依然沒有回來。

奈月難以支持自己的意識,終於還是陷入了安眠。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關於那位王的夢。

那是一片花海,一片無法望見盡頭的開滿鮮花的花海。

不知何處來的光芒照耀在花海之上,每朵花都反射著耀眼的光。

這是如同理想鄉的地方,可在這片花海中卻存在著格格不入的東西。

從大地下,從天空上,花海縱橫著漆黑的鎖鏈。

鎖鏈移動著,雖然很慢,但確實移動著,它們向著遠方聚攏。

奈月向鎖鏈聚攏的方向望去,那裏僅有一物,一個散發著不祥與希望氣息的黑盒。

黑盒仿佛這片空間的中心吸引著奈月的目光,

她站在原地,像雕像一樣注視著黑盒。

鎖鏈聚攏到黑盒的旁邊就又分散了,如果真的想要鎖係住黑盒的話,這樣是完全沒有效果的。

但黑盒卻如同真的被鎖住了一樣,在天空中一動不動。

黑盒密不透風,憑借肉眼根本無法看清裏麵的景象。

奈月卻睜大了雙眼,她看見了裏麵有什麼了,清晰地看見了。

與孤獨的黑盒相搭,盒內也隻有一個孤獨的身影。

祂隻是靜靜地坐在黑盒中,後邊倚靠著牆壁,雙手抱住雙腿,將頭埋在雙腿中。

身體沒有任何如常人的氣息,甚至連呼吸引起的身體抖動都沒有。

雖然祂似乎盡力隱藏著自己的外貌,但奈月還是看清了。

那是與那位理想的王相差無幾的麵容,但卻比理想的王更加完美。

祂身上也穿著與理想的王同樣款式的長袍,但與王的華麗配色不同,祂的長袍僅僅隻有灰與白相襯。

奈月邁開了腳步,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停奔跑著,希望與黑盒的距離縮短。

但無論她怎樣努力,她與黑盒就如同處於不同世界一般,鎖鏈在無限延長著,花海的景象雖千篇一律,但確實改變著,可她與黑盒的距離永遠恒定。

似乎是她的行為被那道灰色的身影感知到了,原本像是“完美的屍體”的祂抬起了頭,睜開了雙眼。

奔跑著的奈月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下一秒,她就跪倒在了花叢間。

那是何等鮮紅的眼眸,與理想的王無光的金色眼眸不同,那是散發著紅色光芒的雙瞳,在祂的眼眸中,旋轉著暗紅色的六芒星。

心靈的震撼與體力的不支讓奈月無法繼續前行,她隻是與祂對視著。

這一幕究竟持續了多久誰也不知道,如果沒有他人打擾的話應該會繼續持續下去吧。

但還是有人闖入了這裏。

奈月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耳邊傳來了一句話。

“禦主小姐,回神了。”

奈月回過頭,黯淡的眼眸注視著她,給予了她無限的安全感。

“王,這裏是。”

奈月向理想的王詢問了困擾她許久的問題。

“這裏嗎?是我的王座哦。”

理想的王說出了讓奈月最無法相信的事實。

“可是這裏…”

奈月無法相信這個被鎖鏈貫穿的空間是完美的理想之王的王座。

“這裏是我的心中,寄宿著我的理想,我的回憶,曾經完美的我與鎖係著現在的我的鎖鏈,是我永遠的王座。”

理想的王用著溫柔的聲音向奈月解釋著,那本不應有任何表情變化的臉上也染上了憂鬱的色彩。

“抱歉了,禦主,美好而又不切實際的夢是小孩的特權,我卻將今晚你的美夢變成了這樣殘酷而又現實的噩夢。”

奈月不知為何理想的王突然間自責了起來,但在她的心中王並無罪過。

“王啊,您從來就沒有任何過錯,不如說,我很高興更加了解了真實的您。”

奈月向理想的王說出了心中的話,王對於奈月的話不是很理解。

“真實的我…嗎?但我可是很虛偽的,除了在這裏的我是真實的外,其他時候的我都是通過能力推演‘某種性格的人應該怎麼做’來采取行動的,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隻是想讓我更像一個‘人’而已。”

理想的王的話語讓奈月一時有些沉默。

“天亮了,但還是請禦主繼續陷入夢鄉吧,這可是獨屬於小孩子的特權。”

——現在不珍惜的話,以後就隻剩下後悔與疲憊了。最後的話理想的王沒有說出來。

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的理想的王說出了“早安宣言”後就消失了。

奈月感到自己正在逐漸遠離這片花海,意識開始模糊,她開始了新的未知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