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弗起身拂開床幔,劉媽媽的臉便這樣落入了她的眼睛裏,“大娘子怎的這就醒了,這船上到底是比不得府裏,奴婢去取些湯水來,大娘子喝了暖暖身子。”這聲音熟悉又陌生,劉媽媽臉上的皺紋竟也全然不見了。王若弗瞳孔地震,顫抖著手指向劉媽媽,“你你你...你....”
劉媽媽一臉茫然,身體卻誠實的很,上前一把扶住王若弗,利索的抽出軟枕墊在王若弗身後,“大娘子莫急,緩緩氣再說。”
劉媽媽的手是熱的,這一感知讓王若弗更加震驚,她悄悄用指甲擰了一把大腿,“嘶...”好痛,這竟是真的!!!可是這又是如何解釋呢?明明睡前的自己已然是垂垂老矣,疾病纏身,眼瞅著府醫診脈後一次比一次擰得更緊的眉頭不會再放鬆,這一覺醒來,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到底是經曆了一輩子了,王若弗對上劉媽媽關切的眼神,隻說是自己腿麻了,活動間抻了一下,劉媽媽喚來小丫頭幫王若弗按摩緩解,看著王若弗再次合上眼睛,這才出了門去吩咐小廚房煮些緩解暈船的湯水。
卻說王若弗雖是閉上了眼睛,也沒有真的休息。她花了些時間終於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又一次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隻是可惜,她的華兒仍是嫁去了袁家,恐怕還是要遭上幾年的罪。再細想上一世,王若弗不禁驚出一身的冷汗,是了,華兒的事雖然無法挽回,但到底姑爺還算體恤,熬過這兩年也就好了,況且自己重活一世,許多事情倒也可以幫襯一二,總不至於叫華兒再遭那麼些罪就是了。
眼前當緊的還是林棲閣,那位可是剛剛害死了明蘭的親娘,此刻仍在奏著鳳求凰企圖挽回盛紘那顆本就不知偏到何處的心。對了,還有自己那位親姐姐,康家的大娘子王若與,想來上一世自己也是蠢笨如豬的,老太太一番全然為了自己的話自己一句不曾聽進去,反倒對著這麼個蛇蠍心腸的婦人言聽計從,最終害人害己。
哦,還有明蘭,那可憐的小貓兒一樣的孩子,自己是什麼時候後悔的呢,是了,正是明蘭姑爺顧廷燁險些回不來那次,明蘭那一聲母親,喚的自己羞愧又後悔。上一世若不是明蘭,恐怕許多事都不能順遂。
王若弗當下便做了決定,既然老天給了她這重活一次的機會,她便要為上一世的自己贖罪,善待明蘭,孝順婆母,遠離惡婦,消滅林氏。嗯,就這麼辦。
王若弗睜開眼睛揮了揮手,小丫頭識趣的停下手上的動作。“湯水可好了?去裝上一些,我去瞧瞧老太太和明蘭。”小丫頭應了聲退出去,很快劉媽媽便提著食盒來了,主仆二人來到老太太處,卻見老太太正慈愛的拍著明蘭,小丫頭巴掌大的臉埋在被裏,睫毛上還掛著些水珠,想來是剛哭過,現下剛睡著。
“兒媳給母親請安,不知母親今日可還好?”王若弗行了一禮,放輕了聲音。老太太抬眼看向她,難得的衝她點了點頭,“你坐吧,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王若弗坐在老太太下首,聞言答道“原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我想著這船上到底是比不上陸上,故而來看看母親和明丫頭,送些緩解的湯水來。”言罷又起了身,朝著老太太又行了一禮。
“這又是做什麼?”老太太替明蘭掖了掖被角,頗有不解。王若弗也隻是笑了一下,開口道“母親,兒媳之前糊塗,竟沒能好生照拂衛小娘,這才...”頓了頓,瞧著老太太不似生氣的模樣,這才又說道“兒媳瞧著明丫頭如此瘦弱,貓兒一樣的惹人心疼,前些日在我那裏,也因著要舉家入京,竟沒能好生照看,如今連累母親...”老太太開口打斷了王若弗的話,“你若真是心疼明兒,也不在這一時的嘴上功夫。”
王若弗連連點頭應是,“前些日子衛姨媽來家裏,兒媳應了她要好生照拂明丫頭,我家一向清流,不好失信於人。是以兒媳想著同母親商量一下,就將明丫頭記在我名下吧。”
老太太挑眉看向王若弗,似是要將她看穿,許久之後,方才歎了口氣,“你真這麼想?也好,我便修書一封往宥陽老家去,同宗族耆老言明此事。隻一樣,如今明兒身子不好,我也不願來回的折騰她,孩子還是我養著,你隻盡好嫡母的本分便是了。”
王若弗哪裏聽不出來老太太話裏的意思,怕是老太太如今仍是不肯信她,也隻得陪著笑點頭應和,“如此便勞煩母親了,兒媳也是怕折騰著明丫頭,隻是不好開口呢。”婆媳二人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王若弗這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