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跟隨一輩子記憶深刻的一個數字,我弟的到來,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的命,計劃生育罰款。
三歲的我隻知道我有弟弟了,蹦蹦跳跳吵吵鬧鬧的向人宣告這個喜訊。我並不懂在九二年,在我們如此貧窮的家庭,八千意味著什麼。長大後才知道,八千是弟弟的命。
出生沒幾天的弟弟就被計劃生育辦的抱走了,最著急的除了我媽就是我爸的大姐,兒子傳宗接代的思想讓他們聚在一起,東拚西湊,能賣的賣,能借的借,三天終於抱回來弟弟。
這家夥在我小時候是真得我喜歡,我吃剩的飯他吃,我挨的打他扛,整天姐姐姐姐的叫著。長得圓滾滾胖乎乎笑眯眯的。可長大些真令人討厭,我喜歡的東西他要搶,安排給我們的活計他偷懶不幹,吵架打架是一天又一天。他的童年在被媽打,和我打中度過。
不好好讀書就回家種田,這是父母的口頭禪。從小老弟的成績就非常好,但是也不耽誤他搗蛋。拔人家的花,踩人家的莊稼,掏樹上的鳥蛋,挖地上的陷阱……各種花式作妖,也挨了各種武器的打,竹條、火鉗、筷子、隨手拔的樹枝,或者大手板,為什麼我都知道,因為他犯錯我也有錯,沒看好管好弟弟。還好十次挨八次,能躲過兩次。
到九零年代的時候,鄉村的兒童活動就比較多了,滾鐵環、談彈珠、放風箏、釣魚、鬥雞(單腳離地,兩人對撞)、扇紙牌……這家夥好勝心極強,在一群小夥伴中他總是贏得最多。
小時候不懂離別,爺爺走了外婆走了,那時候隻有一點點記憶,也不懂傷心,記事後懂的離別也不算走心,我爸的大姐也就是我們大姨,走的很突然,心髒動了手術都挺過來了,走於一場感冒,在醫院見到她最後一麵,聽表姐說走之前還是一直念叨著小弟,這個看著我們生的每年暑假帶著我們吃肉的親人走了,哭一場是一個小朋友的儀式。
苦難也會挑貧窮的人,這個隨機就看運氣了,我家房子塌了,塌在一個沒有任何預兆的半夜,沒有風雨,沒有雷鳴,就隨機塌下來,那一刻,我媽大聲叫的是弟弟的名字,我就知道這家夥是真寶貝啊!不幸也幸運,我們一家人都沒受傷,土牆和瓦片都倒在一邊,沒有挨著床,不懂事的我對這個事也沒有概念,隻看到媽媽和爸爸吵,我哭了,弟也哭,周圍來了一群人。去七姨家一覺睡到天亮,就得到一個消息,我家要修新房了。我想那時候我和我弟都隻有開心吧。因為不知道借錢是什麼概念。
房子修好了,爸爸病了,很快就走了,小家夥還沒長大,我也沒長大但好像突然就長大了。
到中學時候,我也走出學校到社會打工了,老媽再婚,我想老弟那時候是孤獨又倔強的吧!他話少了人高了,調皮還是有他,上課打瞌睡,下課瘋跑瘋玩,但他成績還是一樣好。他有了新同學,也有了一生的朋友。
如果家裏不那麼窮,不要半個月吃一次肉要一個星期能吃一頓肉,爸爸媽媽不要吵架,我想我和弟也算有個快樂的童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