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二(1 / 2)

一、

怎麼介紹自己呢?恍然間落筆,免不得總要仔細思量一番,才說得出得體的話來,而又不至於失了父母的麵子。我叫伏雲跡,今年三歲。母親已經一再表示,她與父母的生意如日中天,常年在外奔波,已經無暇顧及我了。

我自然知道母親的為難,倘若我是一個正常的孩子,請個保姆,也能照料我的一日三餐,可我不是。自打生下來,出了月子,母親就無暇顧及我了,不是現在才無暇顧及我。

我三歲以前的成長,母親不停地把我托管在不同的人家。起初,我被抱去一個孤寡老人家,由於她的照看不周,導致尚在繈褓中的我從床上摔了下來,差點就喪了命。

母親埋怨我來得實在不是時候,托付給誰都不是。父親的一個遠房表弟找上門來,說小嬸可以幫忙照看。

於是,我又被抱去了已經有三個孩子的小嬸家。小嬸的孩子,都已經上小學了。她終日忙於雜事,總是把我放在家裏一個破舊的小搖籃裏,餓了渴了任由我哭啞嗓子都不會有人來照看我。明明是任我自己自生自滅,她卻理所當然地拿著母親給的豐厚報酬。

我咿牙學語,蹣跚學步,都是在小嬸家度過的。小嬸的那兩個兒子很是頑劣,一整天都是不在家的,總在外麵不停地闖禍。

而大我六歲的那個女兒卻又剛好相反,她整天都在家,她嫉妒我長得好看,總是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掐我的臉,掐我的手臂和腿。即便是小嬸恰好見了,也不會責打她。

母親忙於她偉大的事業,把我丟在小嬸家,常年都不會過問半句。於是,小嬸那個女兒就指著我罵,看吧,你就是個沒人要的小乞丐,你就是被丟在我們家的,你就是個累贅。

拜小嬸那個壞女兒所賜,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從來就沒有好過,新舊交替地不停累積。小嬸因為那兩個兒子傷氣,心情從來就沒有好過,又怎麼會在意她的女兒如何欺負我?隻要不死,她都可以領一份報酬。

即便是哪一日母親問起,或是突然來看我,她隨便找個借口都可以搪塞過去,畢竟小娃娃蹣跚學步,磕磕碰碰在所難免。興許就是算透了這一點,她才有恃無恐,她才對她女兒對我的欺負視而不見。

母親把我丟在小嬸家,一丟就是一整年。由於得不到該有的照顧,又常常被小嬸那個女兒欺負,以至於到了兩歲多了,我都還隻是會說幾個簡單的稱呼和表達自己要和不要的意願。

小嬸說我是傻子,她那個可惡的女兒更加說我是傻子。說話說不好,走路也走不穩,再也沒有比我更傻的人了。

在小嬸家,從來沒有人叫過我的名字,傻子是他們一家對我的稱謂。小嬸那個壞女兒,有一天心情不好,對著我稚嫩的臉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過來,然後把我塞進一個大木箱裏蓋上了蓋子。

我在僅可呼吸的大箱子裏,原本還有幾絲光線透過木板的縫隙照進來,天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對於一個兩歲的孩子,在那樣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境遇下哭了一夜,過度的驚嚇無疑是滅頂之災。

第二天早上小嬸找到我,我已經哭暈在那個大箱子裏了,又或者是餓暈的,反正已經不得而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失去說話的本能了。

我一啞,小嬸一家怕擔更大的責任,與母親推脫說我總是日夜不停哭鬧,像是個索命鬼一樣,堅決不願意再帶我了。

二、

小嬸對母親隱瞞了我曾經會說話的事實,她說我一直就啞。不管她如何說,我都已經無法為自己辯白了。

我不知道母親對我有沒有感情,我看到她臉上的一籌莫展,看到她看我一眼的時候眼神裏藏不住的厭惡,就好像我不是她親生的女兒,隻是束縛她自由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