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的憂傷(1 / 1)

暴雨,來得快,去得更快。僅僅幾分鍾,又是豔陽高照。隻有十字路上流淌的雨水、一片狼藉的攤點,還有淋成落湯雞似的李曉峰,證明剛才的暴雨是如何的滂沱。

買完菜的蕭楚童拎了一袋子匆匆跑過來,看全身濕透的李曉峰,又心疼又詫異。正要責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李曉峰站在候車點的背後,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頭發絲還在不停的滴水。手中一塊鉤花方巾,半落在地上,全是汙漬。

蕭楚童聰慧過人,好似明白了幾分。他見過趙欣宜弄這玩意兒,果真優秀的人大家都喜歡。蕭楚童四處張望了一下,卻沒有趙欣宜的影子,隻看到周邊人群奇奇怪怪的眼神。

蕭楚童俊臉一紅,忙抓起方巾,拖著李曉峰準備離開十字路。李曉峰卻掙脫了蕭楚童,轉身去了單身招待所。招待所的登記簿上赫然寫著穆白的名字,時間是兩天前,今天早上退的房。

招待所阿姨收拾房間的時候還找到一張紙,好看的小體正楷,是小穆白的筆跡:‘愛的時候用盡全力,毫無保留。該走的時候落落大方,頭也不回。雖然也許以後我的心裏還念著你,還會想你,但是我這輩子不會再煩你,不會在你的身上再浪費時間。’字應該是斷斷續續寫成,紙上又劃了大大,想來筆者的心裏,經曆著什麼樣的糾結和矛盾。

招待所阿姨還在喋喋不休的描述著小穆白的樣子和窘態,李曉峰已經臉色蒼白的走了出去。蕭楚童一言不發的緊緊跟在後麵,從剛才的情形,蕭楚童已經猜出了幾分。一個小男生從很遠的地方來這裏,苦苦尋找李曉峰,然後找尋未果遺憾離開。而且從李曉峰的狀態來看,這個小男生應該和他是有故事的。

回到樓上,蕭楚童幫李曉峰脫下濕透的衣服褲子,擦拭幹淨。再找了幹淨的衣褲,一一幫他換上。整個過程,李曉峰一言不發的坐著發呆,眼神迷茫,表情木然。

這是蕭楚童一見傾心的人,對這具身體,蕭楚童也是迷戀已久。即便這樣的氛圍下,麵對性感的赤裸,蕭楚童還是忍不住小鹿亂撞,臉緋紅。隻是李曉峰沉浸在這個的世界裏,絲毫沒有察覺。

蕭楚童又找來幹毛巾,細細的擦拭李曉峰濕漉漉的頭發,動作輕緩而溫柔。李曉峰卻突然環抱著蕭楚童,臉貼著他的腰,嚎啕大哭起來。

蕭楚童停下擦拭的動作,一隻手輕扶著李曉峰的頭,另一隻手輕輕拍著的背,什麼也不問,什麼也沒有說。歲月繁苦,年華沉重,誰都是不想被看穿的人,裹了厚厚防護,敏感而自戀。就像他自己,明知道這種喜歡,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結局,卻還是飛蛾撲火般奮不顧身,而換來的,必然是黯然神傷。

後來,李曉峰安靜下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神又恢複清澈明亮,仿佛做了某種抉擇或者了斷。

蕭楚童有些感同身受的心酸,但依舊沒有探問,默默的摘菜做飯。他聽說過一句經典:人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 那是一個永遠也無法抵達的夢。他知道自己和小穆白是同一類人,而李曉峰隻不過是青春裏的偶然上錯車下錯站。

李曉峰的決然沒有錯,選擇遺忘,並不意味背叛。過往是一樹一樹的花開,各自繁盛凋零,隻是並不想那些暗傷,會繼續被折磨得遍體鱗傷。而那些過往的矯情與錯誤,每日每夜,都在他心底,綿綿不絕的嘶啞歌唱。

有人說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鳥叫青鳥,它沒有腳,會一直不停歇的飛,直到飛累了,才會落地,而那時,也是它香消玉殞之時。

蕭楚童知道自己和小穆白就是如此,經年以往,隻能不停地隨了欲望和情感飛翔。直到有一天飛不動了,心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