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書聞緩緩睜開眼睛。
天亮了啊……他無聲地說道。
起身，披頭散發的龍書聞從那堆樹葉裏鑽了出來。站在這四處漏風的爛尾樓中，他不由得打了個哈欠。
已經是冬天了，但龍書聞完全沒有想要買件厚衣服的想法，那太浪費錢了。
對他而言，喝酒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動力。除了酒精，他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
就在龍書聞蜷縮著身體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他麵前。
那人輕輕地撐起手裏的花傘，緩緩展開的結界包裹住了整個大樓。
“龍書聞先生，早上好。”鳴女輕語。
然而，龍書聞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說道：
“滾。”
鳴女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她隻是淡然一笑，而後很有耐心，畢竟她已經跟著龍書聞快一個星期了，不差這幾天。
“那我明天再來。”
“別來了，我已經說過好幾遍。我不會再回‘金融街’的，就讓我在這破地方苟延殘喘到死的那一天吧。”
“您就不想再回到巴別塔上那第835層嘛？曾經，那裏可是在金融街叱詫風雲的‘黃金帝君’行宮，無人可以阻攔那位金融巨頭的衝殺，違抗他的唯有化作黃金雕像屹立在金融街的道路旁。”
“就算是現在，那堆疊如山的黃金塑像仍然是金融街的一道奇觀。”
“可惜他死了，被金融街七寡頭集團聯手絞殺，被他身旁最愛的女人奪走了‘黃金之王’，被他舍命救回來的兄弟背後捅了一刀扔進了懸崖下。”
鳴女拿著扇子掩麵一笑。“可是據我們了解，金融街七寡頭可是花費了近一千萬赫爾幣才將您引入圈套的……”
“所以這重要嘛？與整個金融街為敵，我的人生已經一敗塗地。我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在金融街那個金錢即力量的世界，我對你們完全沒有任何幫助。”
“我也絕對不想跟你們這幫自命不凡的‘仙人’打交道。現在，能讓我繼續呆在這個鬼地方，腐朽發臭嘛？”龍書聞麵無表情地擠開了那人，大步走向破樓外麵。
望著他的背影，鳴女輕聲說道：
“不，您會的。”
……
龍書聞大步走在街上，在他身後，幾個好事者湊在一起嘀咕起來。
“這家夥還真是古怪，你說他是不是傻子？”“是啊是啊，居然會拿100萬買套爛尾樓。”“可能是搞行為藝術的？”
無視了他們的流言蜚語，龍書聞來到了一間早點鋪。這裏的老板娘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有一個撿來的啞巴孫女。
而也是她，在一個雨夜裏撿到了漂在河裏的龍書聞。
“吳娘，我來了。”龍書聞敲了敲門，而後拉開了店門。
沒有人。
龍書聞皺眉。吳娘向來早起，準備早餐。怎麼今天沒看見她在廚房？
難道是出什麼事了？
一想到這裏，他內心不由得一緊。吳娘是他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如今落魄成這個鬼德性，龍書聞還是知恩圖報的。
就在他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可能性時，吳娘從樓上顫顫巍巍地走了下來。
幾日不見，她顯得更加的蒼老。
“呀，龍娃子。你來了。”
龍書聞看著一臉憔悴的吳娘，沉著聲音問道：“吳娘，這是發生了什麼？”
“唉……小月又病倒了。”吳娘歎了口氣，一瘸一拐地向樓上走。
來到房間後，龍書聞敏銳地嗅到了一絲鐵鏽味。看著床上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吳月，他看向了吳娘。
“小月這是……”
“你也知道，小月身體一直不好。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咳起血來。我帶她去縣醫院看，那醫生也說不出什麼理由來，隻叫我去城裏看看。”
“可城裏看個病動輒千元以上，我哪有那個錢啊……”
“你可以找我要啊，吳娘。我手裏還是有個千把塊的。”龍書聞不解地說道。
吳娘搖了搖頭。“哎呀，龍娃子你的錢我怎麼好意思要。我也沒怎麼幫過你的忙。拿著你那些錢，我心裏也不踏實。”
“更何況龍娃子你連個工作都沒有，你的錢更不能亂動啊。省著點花啊……”
要下雨了。
當龍書聞從早點鋪裏走出來後，他沉默地看著天空。
吳娘是個老實人，她從來不介意幫助其他鄉裏鄰居的忙，她也不願意麻煩其他人太多。
而龍書聞也清楚，自己確實沒幾個錢了。他幫助不了吳月，此刻亂七八糟的他幫助不了任何人，甚至需要別人的幫助。
走進了ATM亭裏，他抖著手掏出了一張黑色的銀行卡。輸入密碼，屏幕上出現了餘額。
1003元。
這點錢根本就沒法幫上忙！龍書聞一拳猛地捶在牆上。那牆麵頓時留下了一個印子。
失落地走出了ATM亭，在大雨裏，他有些掙紮與彷徨。他捫心自問，現在的自己救得了誰？
我該怎麼辦？
龍書聞不會坐視不管的。吳月他一定要救下來。但現如今，能救的了吳月的人不是他，而是那個鳴女。
可如果接受鳴女的提議，那就代表自己要重回那個令他痛不欲生的世界。
那個金錢之上、錢即力量的世界。
但龍書聞沒得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