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梯嘎吱嘎吱的搖出不安的聲響,月倚樓上謝離懷氣急敗壞的疾行。
“秦文纓!你個賤婦配寫這詞嗎!”他俊美的五官因為激憤扭曲的駭人。
琵琶骨洞穿的部位已然麻木,“不過是成王敗寇。”秦文纓歎息著隨著風聲已然縱身躍下十八層的閣樓。
血寫作的綢布攤開在汙泥中: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都說人臨死前會看到自身最為執著的東西,可為何她眼前卻是一隻瘦削蒼白的手,半遮掩但極黑的眼珠。
喘著粗氣驚醒,秦文纓愕然看著身旁垂下的正紅色紗幔,精美繁複的寢殿無一不在彰顯大婚。
是了,大鈺國最為喜怒無常的三公主強要了當朝太傅之子謝離懷做駙馬,落得洞房花燭夜獨守空閨。
眉心突突的跳著,周身皆是酒氣,現在想來那些片段不過是噩夢一場,“來人。”秦文纓正要發作,是誰當值竟連她何時醒了都不知。
卻見是碧桃低著頭抖如篩糠,人人都懼她,當真是無趣。秦文纓隻記得這孩子有個極疼愛她的長姐。
“回殿...殿下,奴...奴婢不知駙馬去了何處。”
好,很好。她無端有些好奇夢裏黃袍加身的謝離懷今夜端的是什麼模樣。
“影衛何在。”隨著秦文纓話音落下,一道黑影如電般閃至塌前無聲地稽首作禮。
忽而瞥見那隻與夢中一致的瘦削蒼白的手,她晃神著有些辨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荒謬!除非他還有那樣的一雙眼。
迫不及待的輕抬腳尖勾起他的下顎,嗬,果真是被額帶半遮掩的極黑的眼珠,仿佛世間一切顏色都被吞噬殆盡。
小影衛狹長的眸子下是無甚血色的唇,眼睫受了驚嚇又強製鎮定般輕顫。
謝離懷是朝野聞名的大才子,萬千閨秀的夢裏人,自然是神清骨秀長身玉立。而眼前人容貌與他則有三分相似,這也足夠...引起三公主的注意了。
“你喚作何名?”
“屬下穀雨。”
不怪她不記得貼身影衛的名字,當初一手選拔出的死士,秦文纓都按著十二節氣排名了,無論手段勝者前進一名,首領名叫立春。
“才升到穀雨就被當作替死鬼來服侍本宮?”
“回殿下,穀雨求之不得。”
凝視著他不帶絲毫作偽的神情,秦文纓心下越發焦躁,連帶著肩關節也開始隱隱作痛。
究竟是被人下了藥生了幻想,還是一夜之間擁有了妖術可預知未來?
仍記得是景和十二年,三公主在大婚之日監禁吏部尚書嫡長女於柴房,濫用私刑,天子禁足其三日以示懲戒。
急於驗證,她赤著腳便行至奴仆居所,待碧桃打開房門,看著裏邊兒五花大綁仍不顯狼狽的顧清婉,秦文纓便知此前種種皆是事實!
顧清婉與謝離懷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族心照不宣,隻礙於謝家居喪守孝三年,未曾提親,誰知一場秋獵竟被三公主惦記上了。
世人隻道三公主跋扈乖戾,皆是因堯帝偏愛憐惜她母妃淑貴妃早逝,嗬,殊不知她不過是堯帝鏟除異己的一把刀,帝王權術何曾沾染過情愛?
成了駙馬,謝離懷自然仕途暗淡,他便伏低做小七年,處處投其所好,甘做幕僚還向三公主舉薦了四位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