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深夜無眠隻能夠怪咖啡?亦或是荷爾蒙作祟?不得而知,但,似乎在她的臉上,眼裏,微妙的表情中,解讀出了她的些許不同一般的渴望,在踏上這輛末班空曠的地鐵車廂五分鍾後,他就確認到這一點,畢竟,僅有數人的車廂裏,沒有任何軀體遮擋視線,而吳迪一向善於捕捉各種微弱的訊號。於是又過了五分鍾後,經過粗略的簡單思考,吳迪挪動了腳步,但他的視線卻是避開她的,並沒有往她那個方向看過去。
吳迪站著,在靠近車門的地方將一部分重心放在背部中央倚靠在扶欄上,裝模作樣地看著當日的《環球日報》,是的,一切都是偽裝,從纖塵不染的黑亮皮鞋到普拉達的領帶,從灰色千鳥格西裝到雷朋玳瑁眼鏡。
地鐵到站停靠,車門全部打開了,而她在這一站起身,一件長風衣遮掩住了她的身材,但這絲毫不影響她漂亮的臉龐,她的臉精致而漂亮,五官在逆光中顯得立體而靈動。她一步步走向吳迪,終於,在最靠近吳迪的時候說了一句:“借過。”吳迪側了側身體,讓出被擋住四分之一的地鐵門。她的眼神也略過他,不讓自己的目光與他對視,但她似乎無法隱藏一般的,在緩慢靠近他的過程中染發的淡淡香水味,都讓吳迪覺得像是曆史書中的古代青樓女子獵客的慣用手法。因為沒人讓她非要從他身側的出口出去,有那麼多的車門可以供她任意選擇,並且這並不是離她最近的車門。而在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她的長發擦過他胸前的衣襟,都讓吳迪覺得不是巧合,讓這明明短暫卻又波濤暗湧一般的時刻,啟動了他們之間關聯的命運齒輪。這一站並不是吳迪的目的地,但他卻望著她的背影想著或許原本他可以說些什麼,她原本可以欣然接受與他交談,誰又知道會如何呢?終於在關閉車門的門鈴響起的時候,吳迪一個轉身跨出了車廂,地鐵駛離站台,他卻在出站的時候把她跟丟了,他領會了她的邀請,卻不知道她走的是幾號出站口,等他跑到路麵上的時候,卻不見了她的蹤影。吳迪彎腰喘氣,心裏非常清楚是自己沒留意好她走的幾號出站口,卻又因為介意而覺得這像是自己受到了戲弄。
他平複了一下怒氣,轉過一個幽暗的街道,已經夜深了,寒冷讓街道顯得沒有生氣,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扣上外套的扣子,拐進了一家酒吧。酒吧裏有三個妙齡女子正在賣力地跳著鋼管舞,這讓他突然覺得沒找到她也很好。喝了兩大杯啤酒之後,他離開酒吧,今晚他還有一份重要的工作需要完成。
她的名字叫韓慧琪,現在這個時間,韓慧琪應該早已進入夢鄉。吳迪拿著手機導航,一再與街邊的路牌對照確認地址,這是韓慧琪的晨跑路線,在不下雨的日子,她都穿著緊身背心奔跑在這條道路上。她在跑步的時候戴著耳機,專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是的,僅僅隻是一副耳機,就能讓一個人失去一些平時的警覺,對於一個戴著耳機跑步的女子,可以輕易的跟蹤她跑過她跑過的地方。
冰渣在吳迪皮鞋的踩踏下吱呀作響,在兩大杯啤酒的作用下吳迪的臉在路燈的映照下顯得通紅。終於他在一顆葉子快掉光的楊樹邊上停了下來,樹的前邊就是韓慧琪居住的寓所,夜間獨有的寒冷氣息刺痛著吳迪臉上的皮膚,而他的目光卻緊盯著韓慧琪家的前門。吳迪知道韓慧琪的先生去別的城市出差今晚不在家,吳迪一直跟蹤他到了機場,遠遠目送了他登記,以確保今夜的萬無一失。現在,這屋子裏隻有韓慧琪一個人,隻有屋內的她,和屋外的他。
有兩個行人從吳迪身邊走過,吳迪趕緊挪動,移換位置免得引人注目。他知道在門前的注視會容易讓他看起來像個小偷,於是他幹脆選擇一步一步向門前靠近。當他踏上大門口的台階時,吳迪不免同時感受到了一絲膽怯中夾雜的興奮,因為這是他在腦海中千萬次臆想過的情景,現在正在被他付諸行動。吳迪甚至有韓慧琪家的鑰匙,這把鑰匙得來得毫不費力,因為韓慧琪的丈夫為了配合妻子備孕增強體質,每周二都會去遊泳館遊泳,毫無防備的把鑰匙放在衣櫃,吳迪為了得到鑰匙,半年前開始在這家遊泳館工作。
吳迪戴上手套,然後裝作主人姿態一般,將鑰匙慢慢地對準鎖孔,卻在這時瞥到了右邊牆角位置的監控攝像頭斜對著前門,他此刻的舉動在鏡頭下一覽無餘。“該死的。”吳迪惡狠狠地瞪著攝像頭,扭頭吐了一口口水,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