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沫別了莫老,被巡夜的和尚帶到一間房間。很簡陋的房間,一桌一椅,一床一被,一筆一墨,一燭一蠟,被透窗的月光照得深邃。
今天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了,想著方才修禪的姿勢,趁著還並不倦怠的身體,隨意收拾了一下,輕便上了床,便嚐試再次進入自己的神識。
惘沫打好座,心也慢慢沉下來,天地一刹那之間變幻,全無了先前的暈眩感,進入了神識之內。
依舊是一片寂寥的草原,一片月光之下,雖說是自己的內心世界,但風吹草動卻顯得如此真實。就算微風拂麵,也有得一麵清涼。
惘沫麵前的六瓣青蓮在夜空下顯得黯淡無光,全無了往日的絢麗。
他開始驅動自己的意誌,想象自己就是這朵花,把感覺注入魂花中。
閉上眼,感受著風帶來的方向,月光帶來的靜謐。黑暗中,隱約冒出幾根絲線,蜿蜒曲折,它們慢慢向魂花遊去,纏繞這花枝。蟲聲起,萬物靜,沒想到自己的神識之內,竟有蟲聲。絲線開始發光,宛如月下反光的青絲。光到達魂花,首先是花枝,隨後是花瓣,最後是花的全體,都發出了微弱卻在黑暗中顯得耀眼的藍光。
惘沫強製壓製心中的躁動,他雖然閉著眼,卻感受到了外界的不同,心裏開始變得浮躁。
“千千源氣,一朝一夕。”
一聲空靈的聲音響起。惘沫猛然一驚,“啪”連接魂花的絲線應聲斷開。
刹那之間,他又回到了房間的床上。
窗外,蟲聲酥酥,似在述說他人的美夢。
他傾吐一口氣,神情複雜,想著剛才突然響起的聲音,聲音沒有過多的情感,不像是長老的,卻也聽不出其主人的年齡,十分奇怪。
但惘沫已經困了,拒絕思考這沒有結果的問題,倒頭一閉眼,很快睡著了。
夜幕之下,山背麵的一處天然洞穴,綠蘿薔薇給岩壁厚厚地蓋了一層,黑暗之下也看不清什麼豔麗多情。
隱約傳來一絲笛聲,深入一點,牆上便多了幾盞蠟燭,照得洞穴明亮。
由此可見有別於洞外的一番景象。古老的石磚砌在兩旁,綠了幾分的苔蘚,也時不時垂下幾枝的葉莖。笛聲逐漸清晰,幾處叮咚滴水也顯得靈動起來。
一曲終罷,一曲又起,笛聲中夾雜著幾分的琴錚錚聲,既高亢,卻也悲涼,隻可惜,少了洞外清風明月做伴。
約莫走到山體中間,豁然開朗。
四周,玄鐵高台架紅燭,赤毯蜿蜒直上見真麵。高高石台上,一座盡顯奢華的紅椅,上麵坐著一位長發拂麵的男子,黑發間是他一雙赤冷的紅瞳。他側耳傾聽,笛聲來源於另一男子。
大堂正中,有一名皂袍男子,綰發垂柳,清冷俊秀。口下一支白玉長笛,雕刻著一朵又一朵蓮花。
又一曲罷,皂袍男子開口道:“殿下喚小的何事,三更半夜,殿下應該不會隻是來聽聽我吹的小曲的吧。”其語氣,冷澀。
高台之上,一雙丹鳳紅瞳閃過一絲清冷,眯了眯眼,隨後雙手一拍。
高台旁的黑暗中,悄然出現一個身影,深靛長袍,寬大的衣帽遮住了這個人的臉,看不清其麵目。
一隻纖細,潔白的手從袖子中伸出,手心中赫然出現一朵白色的花。五朵花瓣相互交疊,形成褶皺。
赫然,花身一抖,花蕊處噴出幾顆光點與一片深藍的煙霧。幾顆光點又被幾條線連在一起,像極了星空中的星座。
藍色煙霧中幻化出一片屏障,上麵映著一片紫霞,正是當天傍晚持續了很久的紫霞。
皂袍男子細細一看,沉吟不語,思考後便道:“有言,每當青蓮聖佛意誌下凡,有人將其傳承之時,便會引發紫霞的天象。難道……”皂袍男子眼中精光迸現,抬頭看向高台。
高台之上的男子終於開口道:“百年之約將至。”
皂袍男子又道:“莫殿下放心,這十年來,小的煞費苦心打探消息,據說,青蓮寺逐日衰退,殿下也好乘機了卻心中遺怨。”
殿主紅瞳急轉,盯著皂袍男子。緩緩開口:“曼陀羅!”
“在!”一聲鏗鏘有力的冷豔女聲。
聲音來源於高台旁的靛藍衣者,其手中的星空早已收起。
殿主喝到:“你們倆個,好好摸摸青蓮寺的底!別讓我失望!”隨即身影消失,留下一片白色花瓣,與回蕩的聲音。
“是!”皂袍男子與靛衣女子齊聲道。
……
當惘沫再次睜開眼時,太陽已升得三指高。
窗外的光照亮了整個房間,桌上擺著清水和毛巾,一碗濃粥與饅頭還冒著騰騰熱氣。經過簡單的打理與用膳後,稍稍梳了梳頭發,便離開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