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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片子跑哪裏去瘋了,小紅馬都快給你跑死了,敗家的玩意兒!”身後有人嘻嘻哈哈的笑著,半空裏聽得一聲鞭響,陶侃還沒有跑得幾步,腰間一緊被麻繩套了一個正著。陶侃還要拔劍來砍,那一邊卻把繩子一抖,陶侃“啊呀”一聲,一身老骨頭騰空而起,給那人擒在馬上。
那人不禁哈哈大笑:“你這浪妮子還想逃婚不成?”伸手在他臉上狠狠的扭了一把,卻抓了滿手的胡須,才覺得不對,怒道:“哪裏出來的幺蛾子!”一腳把陶侃踹下馬來。
陶侃摔了一個灰頭土臉,從地上掙紮起來,看著那馬上的來人,問道:“來的可是宛城的軍馬?”
那人聽得他這麼說來,便罵他道:“正是荀大人差我等到此助戰來的……”
“啊!”陶侃連忙說道,“我乃龍驤將軍陶侃是也,今番帶軍來此征討亂賊,卻不料王貢通賊,誤中賊兵奸計,兵敗至此,幸遇將軍。”
那人複又笑道:“我聽說荊揚流賊花千金買將軍的項上人頭……”
陶侃大驚失色,伸手按住了腰間的劍柄,嗬斥道:“你身為朝廷宿衛,怎敢與流賊串通一氣兒,謀害國家重臣?”
那人說道:“老子當兵打仗就是為了搶錢、搶糧、搶女人的。朝廷?朝廷算個狗屁啊!”
陶侃聽他如此放肆,勃然大怒起來,當下抽出寶劍罵道:“好一個見利忘義的畜生。我陶侃今日拚了這一條老命,也要為國家除去你這個豺狼!”說著就撲上前去。
那人抬手便是一馬鞭,“啪啦啦”的抽在了陶侃的腦殼兒上麵,陶侃立刻抱住腦袋滾在地上慘叫個不停。
那人坐在馬上笑得前仰後合,指著地上打滾的陶侃說道:“這一下是叫給小丫頭出一出襄陽的這一口惡氣!以後再要見到杜女俠,要好生相待才行。”
“楊倌!”陶侃聽他如此說來,捂著腦袋從地上跳了起來,罵他道,“你這個渾球,怎麼在這裏!”
楊倌給他罵得一愣,說道:“我怎麼不能在這裏了?”
陶侃急得連話都說不囫圇了:“你……你……你真是該糊塗的時候不糊塗,不該糊塗的時候一塌糊塗!”說著把身上的花紅衫子摔在楊倌的臉上。
“寶兒?”楊倌把衫子捧在懷裏麵,又瞧一瞧身後的小紅馬,臉上一下子沒有了血色,一口唾沫啐在陶侃的老臉上麵,罵道:“老混蛋,你……你真是為老不尊,自己都黃土埋半截了,卻還這般貪生怕死,倒把一個還沒有過門的小丫頭拋在賊窩裏麵,代你受過。真真是妄叫了什麼國之重臣,民之父母!”
“我……”陶侃還要爭辯,那楊倌一撩鞭子,坐下的馬匹奮起四蹄來,揚起好大一片塵土,打了陶侃渾身都是。
楊倌催著馬兒往南麵跑了一程,一路上陶侃的敗兵跑得漫山遍野都是。楊倌也懶得搭理他們,又跑了半柱香的時間,總算遇見了杜曾派來警戒的軍馬。
楊倌急忙問道:“杜將軍何在?”
那一些軍士都說道:“正在城東的短鬆岡捉陶侃哩……”
“陶侃老匹夫,待會兒可得叫小妮子好好的賞你幾個大耳刮子不可!”楊倌恨得牙根直癢,趕忙躍馬揚鞭望著短鬆岡而去。
隻說那短鬆岡下給杜曾的兵馬團團圍住,通明的燈火直照得小小的岡子上麵宛如白晝一般。眾人隻道岡子上麵鬧鬼又有狼群為患,半夜之時卻都是不敢上岡子來。杜曾在岡子下麵喊道:“陶將軍勿要驚疑,杜某人今日與朝廷為敵,實屬迫不得已耳。杜某手下之人皆是跟隨我征戰多年的好兄弟,老朋友。他們與杜某人同生共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番聽說朝廷欲要收我兵權,叫我等解甲歸田,斷絕我等生路。故而不得不行此險招,以全我等的活路。請將軍下岡子來與杜某相見,一聽我等腑肺之言,煩勞將軍表奏主上,向朝廷言明我等歸順誠意,請讓杜某人與手下弟兄為國家鎮守漢沔之地,一則為君分憂,二則可供我等日常衣食之用!請陶將軍思之!”
眾人都一齊望岡子上麵瞧去,看了半天也不見一點的動靜。忽而一陣夜風從岡子上麵陰森森的吹送下來,眾人皆是渾身打一個寒顫,就聽得那鬆樹林子裏麵,狼嚎之聲大作。下麵的人馬都驚恐起來,杜曾急忙叫弓箭手四下裏準備。
王貢在一旁說道:“杜將軍,這小小的一座岡子上麵確是凶險至極,大軍貿然前往,隻怕要多有折損的。不如在岡子下麵三下縱火,虛留一麵生路多設兵卒把守,則陶侃必為將軍所擒獲。此圍三缺一之法也。”
杜曾點頭稱善,急忙叫兵士在岡子三麵順風放起火來,自己領著大軍在下麵等著陶侃自投羅網。隻說那一夜的北風甚緊,眾人拾柴火焰高,隻一會兒就把那小小的短鬆岡燒成了一座火焰山,蔽天的煙焰升騰起來,仿佛是在眾人心底潛伏已久的猛獸,此刻被塞外的烈風喚醒過來,脫了牢籠枷鎖,把好端端的一個太平盛世變成了人間地獄。
杜曾與眾將在崗子下麵都仰著腦袋隻見半空之中腥紅如血,仿佛那畜生的血盆大口一般,真是好一場大火:數九寒天飛流火,熾電轟雷欺然作。黑龍驅煙出水府,赤龍撣尾離昆岡。猛若蚊龍噴妖霧,壯若巨鯨吞扶桑。天容墨墨鬱不樂。陽雀逃匿慘無光。江岸黿鼉逐浪走,雲中雀鳥爭山藏。卻憐人命蟲沙賤,壘壘屍在春蠶僵。滿地紅炸喂骨拙,劫灰頃刻隨風揚。回祿縱虐乃如此,掃地收盡誰為殃。天陰鬼哭新磷火,月夜風淒古戰場。
杜曾見火勢太大,隻是搖頭歎氣道:“這陶侃怕是要命喪火海了……”眾人都跟著杜曾唏噓不已,可巧楊倌從後麵趕了過來。
杜曾立刻兩眼放亮,指著那劈啪作響的烈焰,說道:“能入此大火之中,救出陶將軍者,賞千金,封萬戶!”
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回過頭來對楊倌吆喝道:“楊老弟,此番又合該你奪這頭功了!”
楊倌也跟著皮笑肉不笑道:“頭功,頭功……不中用的東西!”說罷翻身下了馬來,把一條厚重的毛毯裹住了全身,又教人在毯子上麵把水潑透,才將眉峰擰緊,星目一凜,竟然硬著頭皮衝進大火之中。眾人隻瞧得火光一閃,霎時間就把楊倌的身影吞沒在其中。
楊倌甫一衝進去就隻覺得熱浪灼人,煙熏火燎的竟然睜不開眼睛,樹木被燒得宛如炮仗一般,震得兩隻耳朵轟鳴不已,滾滾黑煙順著風兒撲麵而來,把腦袋都嗆暈了。隻是他此刻滿心裏隻惦記著那個小丫頭的死活,竟然也顧不得自個兒的安危,壯著膽子往裏麵找去。這火海茫茫,煙焰蔽目,如何能尋得見一條生路呢?正在他沒頭的蒼蠅一般亂喊亂撞的時候,褲腳忽然被什麼東西絆住,低頭一看卻是一條癩皮狗,咬住了自己的褲腳,在那裏低眉順目的嗚咽個不停。
楊倌不厭其煩,伸出腳來把它踢到一邊,罵道:“滾開了,別以為裝出小蠻這一副可憐樣兒,就讓小爺可以大發慈悲,耽誤小爺的正事,就殺了你的狗頭!”這一邊拔腿才要走,那癩皮狗卻惱怒的叫喚起來,幾步跳到楊倌前麵,攔住他的去路,隻把兩排尖刀似的牙齒廝磨的森然作響,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兒也散出淡淡的幽綠,望向楊倌卻盡是哀傷之色。
楊倌走過來仔細的瞧了一會兒,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說道:“唔,這不是小妮子的笨狗麼,怎麼燒成這副熊樣了?小妮子又在哪裏?”
那土狼一聲嚎叫,圍著楊倌又蹦又跳,顯得急不可耐。楊倌趕緊追著它的步伐,往火海深處尋找了過去。
那焦頭爛額的土狼引著楊倌七拐八繞的到了岡子的半腰處,隻看見那土狼跳上了一棵已經被大火燒斷的樹木之上,用前爪使勁扒著那些枝枝杈杈的縫隙。
“寶兒!”楊倌心頭一沉,覺得不妙,趕緊上前來。隻看那些亂糟糟的樹枝之中探出一隻小手來,削玉似的蔥指被煙火熏得黑黢黢的,看得楊倌心如刀剿,更不顧忌自家的性命,把手往那泛著火星的樹幹上生生的抱住,沉腰坐馬的擰出吃奶的力氣來,吆嗬嗬的一陣嘶喊,竟把那一人多粗的樹幹倒拔而起摔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