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烽火洛陽城(1 / 3)

詩曰:

五星現西疆,光耀東南方。

匈奴起晉北,中原淚茫茫。

胡馬驚腥風,血雨洗洛陽。

豪傑揭竿起,九州逐鹿忙。

兵戈遍江北,漢祚移建康。

江南處處好,樂不思故鄉。

紛紛十六國,天下滿帝王。

殺伐三百載,血淚布八荒。

長空雪亂飄,英雄骨蒼涼。

回首殘陽血,不改舊時妝。

小子拙作一首說得乃是前朝舊事了,公元290年,晉武帝駕崩,惠帝昏庸無能,群臣更是隻知道保官守祿,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遂致奸佞當道,朝政廢弛。西晉帝國先後曆經賈後亂政,八王紛爭,多年積蓄掃地無餘更兼兵連禍結,中原大地早已遍生荊棘,難見人煙。北方五部胡人漸成氣候,眼見西晉衰落生出反叛之心,竟然也要問鼎中原,稱孤道寡了。公元304年,西晉永興元年,匈奴北單於劉淵於左國城建立漢國,自稱漢王,公然反叛司馬氏。那胡兵數次南下抄掠,威脅京師,西晉坐擁天下十九州數十萬軍馬竟然難當胡騎刀鋒,讓天下的人兒瞧盡了司馬家的外強中幹。公元311年,晉懷帝永嘉五年,劉漢繼任國主劉聰更是派遣大軍南下伐晉,晉軍連輸十二陣一潰千裏,劉漢征東大將軍王彌遂揮兵西向,攻破西晉帝京洛陽,俘獲晉懷帝,殺王公大臣以下三萬餘人,一時之間神州無主,中原陸沉。正是那“雲雷方屯,龍戰伊始”的時候,英雄豪傑紛紛趁勢而起稱王稱霸,把大好河山搞得支離破碎、民不聊生。正所謂:

中原逐鹿戰群雄,千秋霸業血鑄成。回首當年多少事,都付百姓笑談中。

功否?名否?都付茶餘飯後。禿筆一支道不盡的英雄氣,三言兩語說不完的美人淚。筆墨點染畫不完的山河壯,快意恩仇看不完的江湖情。且請諸位看官暫拋無窮煩心事,一觀蒼涼英雄骨。

話說漢軍此次南下滅晉隻為金帛錢糧而來,如今攻破洛陽定是少不了燒殺搶掠大發橫財。可惜這三朝帝都,瓊樓玉宇、碧霄羅綺,何其繁華?卻也落得個銅駝生荊棘,蓬蒿滿朱門的人間慘象,怎不令人唏噓感慨這世道無常,造化弄人。隻說那日漢兵們在銅駝街上擄掠了一個上午抓得不少官宦女子,當下就要驅趕回營充作軍糧。眾女子也知道這些漢兵個個都是餓鬼托生南下作戰可是吃了不少兩腳的羊兒,登時嚇得六神無主、七魄無根,隻有痛哭流涕的份兒了,任憑軍漢們淩辱驅趕。

小女子們走一程哭一程,眾軍漢隨在左右也行一陣罵一陣。這一行人拖拖拉拉地走了半晌,猛聽得隊伍前麵一聲喝罵:“把你的髒手拿開了!”緊接著“嗵”的一聲悶響,前邊一個軍漢應聲仆在了地上。

一幹兵弁們聽得這一聲怒斥來得頗是奇妙,恬靜之中竟然滿是凜然之氣好似那潺潺流水穿石過柔中帶剛又如繞指軟繩鋸木斷綿裏有強。眾軍漢心中納罕,紛紛圍攏過來,張頭探腦地瞧熱鬧。

隻見人群中間站定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女孩,但說那女孩兒青絲若水盤卷兩個丫髻,秀眉如墨聳起一對青鋒,丹唇若砂欲滴點點殷紅,腰肢似柳撫弄百般嬌媚,胸前一抹綠意隱隱而動朦朧了一身的春色卻不知道這丫頭內裏藏得什麼值錢寶貝。此番遭此大難衣衫不整,肮髒不堪依舊難掩她天生麗質。這群武夫們把她上下仔細瞧遍倒也覺得如此標致的女子合該這一副打扮方才顯得俏皮可愛。那女孩被這麼一群如虎似狼的壯漢圍在中間,兩隻眼兒睥睨過去,隻把兩彎秋水的粼粼煙波灑了一片,眾人一陣驚呼匆忙往後退了三退。

原來,那軍漢方才看這丫頭片子長得水靈,手上頓時不老實起來,色迷迷地便要望她臉蛋上捏去。誰知道這玫瑰兒渾身是刺兒實在招惹不得,指尖剛一觸到她那滑不溜手的臉頰便覺得臉畔倩影一閃,腰間已經重重地挨了一腳,“嗵”地一聲跌到地上去了。

眾人瞧了如熱鬧哪裏有不起哄的道理?一陣哄笑聒噪惹得那軍漢三屍神暴跳,“哇呀呀”地一陣怪叫一躍而起,抽出腰間鋼刀前後左右“呼呼”一陣虛劈,猛地刀鋒一閃徑往小女孩天靈蓋上劈蓋下來。旁觀眾人又是驚起了一片,唯恐這麼個美人胚子就此香消玉殞了,紛紛嗬斥她快些躲閃。

女孩子撅起小嘴把那刀刃之上閃閃寒光,斑斑血跡瞧得真切卻不肯稍動,胸前的碧綠泛起了碧波搖曳個不停,直等刀光臨頭才弓身縮背閃在一側。那鋼刀夾風而下,呼嘯之聲森森可怖,女孩子“嘿”地發一聲喊,踏出右步,肩頭一沉,腰際發力衝著軍漢腰間束帶猛撞過去。軍漢急著扳回麵子又欺她年弱力單,仗著一柄鋼刀在手橫衝直撞,沒曾提防這丫頭片子憑著自個兒靈巧活泛的勁道從他臂下搶進門戶來。此番那軍漢腰間又被這丫頭片子的肩胛扛過,臉上登時不見了一絲血色,趕忙撇了鋼刀捂住腰眼,“哎呦哎呦”地癱在了地上。眾人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哄”地爆出一陣喝彩之聲。當下又有兩名軍漢不服,手中長槍一挺跳入圈子裏來,亦是擰槍杆搖槍頭吐個門戶招呼小丫頭過來比劃。那女孩看在眼裏,顰眉緊蹙暗道不妙,瞧這一些圍觀的軍士玩興正濃,自個兒手無寸鐵孤身一人絕難勝得過眼下二人,縱使使詐耍潑僥幸贏了他們,保不準還要有人出來挑戰,自己不被打死也要累死了。她轉念及此心中焦慮卻又苦無對策隻得怔怔地站在那裏不敢接戰。眾軍漢等不得這一時三刻,齊齊催促她跟這二人交手。

這幫子人兒又叫又嚷好不熱鬧,怎料樂極生悲竟然引來了好大的麻煩。一彪軍馬打著呼哨,疾風一般轉過街巷,見得此處熱鬧紛紛圍攏了過來。軍漢們聽得身後噪雜扭頭來看,心中不禁來氣兒。那女孩兒也轉過頭去瞧新鮮,隻覺得便是當年權傾朝野,萬人之上的東海王也未必見過如此驕兵悍將:“玉虎槍尖泣血鳴,錦袍生輝日月驚。胡馬勁弓何足誇,日照龍鱗萬點金。”

那一彪軍馬金甲金盔威風凜凜,跨馬揚鞭不可一世,瞧見前麵一隊兵丁衣甲不整,五花八門便料定是王彌手下的叫花兵了,本來十分的威風便要使出十二分來,嘴中一聲呼哨,喊道:“前麵的叫花子們可聽清楚了,留下娘們兒通通滾蛋,莫髒了爺們的眼珠子!”

王彌的兵將們都說到手的寶貝豈能拱手相讓,紛紛拔刀出鞘,提槍在手擁上前來吵道:“自個兒沒有本事就莫怪別人下手快!”說著,手中兵刃相交,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嚷嚷道:“來,來,來!咱們兩家子過過手兒,鬥得過我們,這些娘們兒就歸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