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亮聞言先是一驚,後又喜道:“大都督高明!竟是一眼就看破了晉狗的反間計,教他們無所遁形!”
劉曜搖搖頭,緩緩說道:“不然,此計高明之處就在於,本都督明明知道這是反間計,卻仍不得不提防著王彌。”
呼延亮張大嘴巴:“這是為何?”
劉曜歎口氣,站起身走到大帳門口,道:“王彌本就是漢人,因走投無路才投奔大趙。如今我們大趙要滅他們漢人的國祚,他焉能一點想法都沒有?漢人有句話說得好,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王彌,不得不防!”
呼延亮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急忙問道:“大都督,那石勒會不會也有反意?”
“石勒?”劉曜輕哼一聲,道,“石勒不是甘居人下之輩,若非他對大趙還有用,陛下早已殺了他了。此次雒陽一役結束後,就讓他和王彌狗咬狗去吧。”說罷,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大都督,您要去哪?”
“去見王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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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王彌正待在帳中,坐立難安。一想到那密函上的內容,王彌就暗罵晉狗奸詐,竟使出如此下三濫的計策。這是要他的命啊!正思考的對策,帳外來了一人稟報道:“將軍,大都督來了。”
王彌一下子蹦起來,驚問道:“什麼?你說誰來了?”
外麵的軍士又大聲說了一遍:“大都督來了。”
王彌辛苦地咽下一口氣,又問道:“大都督……他帶了多少人?”
“沒帶多少人,隻有一個隨從。”
王彌“咦”的一聲,掀開帳簾走了出來,正見到劉曜和呼延亮兩人已走到了自己身前不遠處,連忙上前見拜,低著頭請安道:“大都督深夜駕臨,不知有何指示?”
劉曜負手看著四周,欣然道:“王將軍治軍肅威,營寨布局嚴密,盛名之下果無虛士。”
王彌鞠了一躬,顫聲道:“大都督謬讚了。大都督您……”
話未說完,劉曜走過他身邊,朝他的大帳行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本都督有些事想與王將軍商量一下。”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劉曜已進了帳中。王彌身子一哆嗦,望著自己的大帳,心中陡然升起一種危險之極的想法。
殺了劉曜!
王彌心裏一驚,忙將這可怕的念頭壓下去,不敢相信自己竟會產生這種想法。按捺住心情,王彌急步走進帳中,發現劉曜正背對自己站在桌案前把玩著自己的佩刀,旁邊的呼延亮瞪著一雙如鷹的眼睛盯著自己。王彌吞了口口水,不自覺地望向劉曜別在腰上的那把傳說中的流光劍。此劍劍鋒長兩尺,隨四時變幻顏色,乃天降神物。此時正值冬天,流光劍的顏色也是慘白慘白的,散發著一股刺骨的寒氣。
看著流光劍,王彌腦中突然浮現出月前劉曜斬殺王衍的情景。
那一日,王衍兵敗,請求劉曜給他一個單挑的機會。劉曜出人意料地答應了他。兩人剛一交手,眾人都是吃了一驚。誰都沒想到,大晉國中,除了郭象,竟還存在著這樣一名絕頂宗師。王衍雖清談誤國,葬送了大晉十萬精兵,但他的武道修為卻是高得嚇人。王彌自認無法在他手下走出二十招。可是劉曜,不過百餘招便將王衍斬於劍下。其武功之高,實難想象。
因此,便是再借王彌一百個膽子,隻要他沒瘋了頭,他就絕不敢對劉曜動手,即使他身後有萬餘精兵做後盾,也不敢。
氣氛壓抑得讓王彌感到十分難受,因此忍不住先開口問道:“大都督已有了流光神劍,也會對末將這凡兵俗鐵有興致嗎?”
劉曜手上動作一頓,把刀放在桌上,轉過頭來盯著王彌,認真說道:“王將軍,你的忠心,本都督是知道的。不論怎麼說,本都督都相信你——王彌,是絕對不會背叛大趙的。”
“大都督!”王彌隻覺兩腿一軟,已是跪倒在劉曜麵前。
劉曜急忙走到他麵前,將他慢慢扶起,安撫道:“王將軍,明日一早我軍就要開始盡全力攻城,希望你不會讓本都督失望。本都督這就回營了!王將軍好好歇息,明夜我們定能在雒陽城中痛飲美酒!”說罷,就要走出大帳。
王彌連忙攔在劉曜麵前,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劉曜,急促道:“大都督,這是晉狗斥候射進末將大營的一些謠言,請大都督過目。”
劉曜拿過來從頭看到尾,眉頭一皺,又舒展開,拍著王彌的肩膀大笑道:“晉狗如此低劣的計謀,本都督怎會上當?王將軍,隻要你一心為陛下、為大趙辦事,日後定能榮華富貴,庇蔭子孫。那些小人的把戲,就當沒聽過、沒看過好了!”說著,手上運功將那紙捏得粉碎,灑在地上。隨後,大步走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