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又是我贏了。”
濃眉男子捏著一顆白子,幾乎是以猛烈之勢落到棋盤左上一點。
而隨著他的落子,原本處於隱匿之勢的白子大龍頓時就活了過來,猶如一隻真正的出水神獸般將棋盤上剩餘的所有黑子盡數吞下,勝負已分。
“唔——不玩了不玩了……”
對麵撓頭的是個頭角崢嶸的黑衣男子,他的“頭角崢嶸”並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從額頭兩側真正的長著一對白玉般晶瑩的犄角。
他百無聊賴的將手裏的黑子用力丟下。
那顆黑子的質量很好,隨著他的手掌翻動,先是“啪”的一聲砸到棋盤上,將那隻活靈活現的白子大龍一下子敲得粉碎,然後又勢頭不減的反彈到贏棋男子的臉上,被對方一手抓住。
“不是自稱東海第一棋手嗎?下了這麼久的棋,你可是一局都沒贏過。”
濃眉男子淡定的用手指一點,原本散落四周的黑白棋子都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的從地麵四周飛起,像是有靈性般回到棋盒裏麵。
“我……你……你到底是什麼怪物?讓我三十六子都能反敗為勝……”
圍棋有讓子的規矩,但是高手對弈從不讓子。即使是對初學者,也可以讓八到十六子,一口氣讓三十六子,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黑衣男子隨著言語,他的兩隻犄角之間騰起一團白霧,隱隱有藍色雷電閃爍其中。
他真的想明白,雖然說圍棋此物是有人族發
明出來的消遣之物,其中的規則和手法套路更是晦澀難懂。但是像他們這些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家夥,對著這種小玩意也能精研一二,可是還沒有聽說過那隻妖怪能夠有如此令人驚歎的棋力。
“縱橫十九道,黑白落其間……遇到過幾個喜愛棋藝的人族,所以也就偶爾的學會了這一手。”
濃眉男子看上去很隨和,他隻是隨口說著,眼神裏麵也浮現出來追憶的神色。
但是對麵的龍角男子則是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轉身後退一大步,然後從後背一抽,拿出一塊圓滾滾的龜紋盾牌,直接熟練的架到自己的麵前。
因為他知道,之後的大概一柱香裏,會有他也不得不全神貫注去抵擋的暴風攻擊。
“……那幾個人族……他們……他們……我不記得他們叫什麼名字了……我……不記得了……”
濃眉男子半蹲在椅子上,他剛才還在回憶過去,但是不知道回憶之中的那一片記憶刺激到了他脆弱且敏感的神經,使得他開始變得有些不對勁。
而早早就擺出防禦架勢的龍角男子倒是見怪不怪。
“我……我不記得了……不記得……”
濃眉男子雙手抓著自己兩鬢的長發,十指用力之間發出哢哢的聲響。那些黑發紛紛斷裂,甚至因為過重的力道而導致鬢角殷殷血跡。
猩紅的血滑過他的臉,讓那張原本平淡溫和的臉龐開始變得猙獰。就像是原本披著羊皮的餓狼正
一點點褪去偽裝,露出他深藏已久的原本麵貌。
哢嚓嚓嚓——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
十指的肌膚崩裂,刺眼的紅色血肉外翻,原本類似人骨的指節開始伸長,堅硬超過鋼鐵的指甲猶如利劍出鞘。
濃眉男子將自己頭部的血肉一點點撕裂,伴隨著劇痛一起出現的,是他雙眼之中深紅到猶如實質的癲狂和憤怒。
緊接著就是他無差別的瘋狂揮舞手掌。
銳利的指骨破風,強烈的勁風像山崩地裂般襲擊四周的一切,在癲狂的濃眉男子舉動下,幾乎是無差別的攻擊著周圍的全部。
砰砰砰砰砰砰砰——
龍角男子則是早就已經習慣了,他將自己的身軀大半部分躲藏到龜盾的後麵,並且從盾牌上麵騰起一團白色的水霧,形成一層看似柔弱卻不可摧毀的屏障。
四周的風像是疾速旋轉的刀刃一般開始揮舞,破風聲尖叫著嘶吼到遠方。原本寂靜的空間就像是被砸下一顆石子的水麵,開始一點點的泛起漣漪。
漣漪卷成波瀾,波瀾彙聚成巨浪。
然後就看到無形的波動巨浪席卷著崩天裂地之勢無序的攻擊著一切。
哢——
巨大的能力波動撞擊在龜紋盾牌上,柔軟纖細的屏障就像是隔絕天地之間的深塹,將一切席卷而來的力量都盡數吞下。
“唉……你這個家夥什麼都好,就是一言不合就發瘋。”
龍角男子感受著自己身邊猶如江河倒灌的可怕威勢,雖然也談不
上有多害怕,但還是心有餘悸的說道。
他很難相信對方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變得如此偏執。
哢——
縮在龜紋盾牌後麵的龍角男子身形被巨大能量一步步撼動,他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原本波瀾不驚的柔軟屏障此時也出現了一道道褶皺,仿佛被風吹皺的水麵。
“這次又要一個時辰……或者更久?”
他一邊嘟囔著,一邊催動全身的真氣將屏障加固。
濃眉男子平時也算一個溫文爾雅的得體之人,但是一旦有某種事情刺激到了他的神經,就會讓他瞬間變成現在的瘋狂狀態。
“嗬……嗬……”
濃眉男子的眉骨突出,細密粗重的眉毛開始伸長。他雙眼迷茫,甚至包含了無盡的掙紮和瘋狂,甚至還有說不清楚的恐懼。
已經異化的雙手變成了如同利刃般的爪子,而他的麵皮則是也撕去了過半,鮮紅的血肉淋漓,暴露的白骨也不停變化著。
細長的嘴巴交叉,尖銳的牙齒相互摩擦著,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音,甚至隨著他的動作舉動,牙齒撞擊間能夠看見四散的火星。
“我……我……”
原本對著情況,龍角男子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在沒有可以表露時間的地方隻能暗自計算著時間,判斷著男子恢複理智還需要多久。
暴風的妖氣將屏障包裹,就像是被吞進毒蛇腹部的鳥蛋,被細長的牙齒骨骼摩擦腐蝕著。
“唉……還有完沒完了,這樣的日子我還
要……嗯?”
龍角男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準備發發牢騷,但是他突然覺得四周空氣一鬆,剛才泰山壓頂般的氣勢卻突然被撤走,他甚至有些不適應。
他隻能悄悄從龜紋盾的後麵探出半個腦袋,眼睛懷有疑慮的看向對麵。
隻見已經變異出一半妖獸模樣的濃眉男子忽然愣在了原地,他外露的牙齒開始回縮,被撕裂的血肉和臉皮也開始恢複,一切造成的傷勢都漸漸消失。
這種情況,龍角男子還從來都沒有遇見過。
“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