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貴公子逛妓院(1 / 2)

“一等鹿鼎公”韋小寶奉旨衣錦還鄉,浩浩蕩蕩地率領七位夫人蘇荃、方怡、阿珂、曾柔、沫劍屏、公主和雙兒,以及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春風得意地往江南名城揚州進發。

那日夜晚行船路過泗陽集,反清義士顧炎武、查繼佐、黃黎洲、呂留良等人來訪,竟然勸他起事,自己做皇帝,將韋小寶嚇得跳了起來,呆了半晌,方才說道:“我是小流氓出身,拿手的本事隻是罵人賭錢,做了將軍大官,別人心裏已然不服,哪裏還能做皇帝?這真命天子,是要天大福氣的。我的八字不對,算命先生算過了,我要是做了皇帝,那就活不了三天。”

一番胡言亂語,將幾個秀才弄得哭笑不得之際,天地會宏化堂的香主舒化龍帶領中堂弟兄,又將韋小寶的大船包圍了,口口聲聲要殺天地會的叛徒,為總舵主陳近南報仇。虧得顧炎武等人替韋小寶作了辯解,舒化龍卻右手伸出食指,噗地一聲,插入了自己的左眼,頓時鮮血長流,眾人齊聲驚呼。

韋小寶、顧炎武等都驚問:“舒大哥,你……你這是幹什麼?”

舒化龍昂然道:“兄弟冒犯韋香主,犯了本會‘不敬長上’的戒條,本該戳瞎了這對招子,懲戒我有眼無殊。可是兄弟要留下另一隻眼睛,來瞧瞧韋香主到底怎樣幹驚天動地的反清複明大事。若是大夥兒都受了騙,那韋香主也挖出自己的眼珠子,來賠還我就是。”

待得顧炎武等四人與宏化堂的弟兄散去之後,韋小寶呆立不動,心中一片混亂,突然大叫道:“老子不幹了,老子不幹了!

皇帝逼我去打天地會,天地會逼我去打皇帝。老子腳踏兩隻船,兩麵不討好。一邊要砍我腦袋,一邊要挖我眼珠子。一個有幾顆腦袋,幾隻眼珠子?你來砍,我來挖,老子自己還有得剩麼? 不幹了、老子說甚麼也不幹了!”

就在泗陽集不遠處的一個樹林裏,隻聽得韋小寶大叫:“救命、救命!救--“叫了這個“救”字、憤然便無聲息。深人靜、明層稀、這聲音傳出好遠、極為怡人。數目之後,兩江總督麻勒吉、江寧巡據馬佑以六百裏加急文書、飛泰康熙裏:一等鼎公、賞穿黃馬褂書小寶,在泗陽集南六、七裏處不幸遇盜,座船被燒、韋寬鼎公小寶及其七妻二子一女,均下落不明。然報泗陽集周遭之民眾稱、其時曾耳聞書鹿鼎公小寶的呼救之聲,慘烈之至。顯見盜賊殺人越貨,沉船毀屍滅跡。”雲雲。自此之後兩年時間,朝廷中、江湖上再也不見書小寶其人了。

\\\"青山隱隱水迢道,秋盡江南草木淵。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落槐江南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這兩首詩,都是唐朝風流才子杜牧歌詠江南名城揚州的絕唱。各位讀者一定明白,揚州城是本書主人公、鼎鼎大名的“一等鹿鼎公”韋小寶韋爵爺的生身之地、母親之邦(這成語的正解應為“父母之邦”,然而咱們至今隻知道韋小寶的母親韋春芳是揚州妓女,至於他的父親是誰?是漢、滿、蒙、回、藏的哪一族人?韋爵爺本人連這些也不知道,更無從得知他老人家到底是何方人氏,是以隻得將\\\"父母之邦”,生造為“母親之邦”了。好在韋爵爺本人雖是官越做越大,學問卻是絲毫沒有長進,用錯成語是司空見慣的事兒,倒也不足為怪)。

閑話提過。卻說在清朝康熙年間,揚州城水陸交衢,富豪聚居,是江南第一個繁華的所在。這一年春天的一個傍晚,二十四橋桃紅柳綠,春光旖旎,緩緩下落的夕陽,燒出一片火紅的晚霞,連水中也蕩漾出醉人的芬芳。正是達官貴人、騷人墨客尋花問柳的最好時光,瘦西湖畔的鳴玉坊裏,青樓林立,名妓薈萃,就見一位高挑個頭,儀態尊貴的貴介公子,背負著手,神態悠閑地度進了麗春院裏。

貴公子的身後,跟著四個威猛漢子,太陽穴高高鼓起,顯見個頂個的是內家高手。他們雖然不動聲色,目光卻時時向四周瞟去,似乎在刻意提防著甚麼。俗話說“鴇兒愛鈔,姐兒愛俏”,麗春院的姑娘都是風塵中見多識廣的,一見那貴介公於的衣著打扮,便知道此人是個豪客:單是他帽頂上級的那顆“祖母綠“,與右手中指上戴的那隻羊脂白玉扳指,便是價值連城的寶物。這樣的富家公子哥兒上了院子,哪個姑娘有福氣結交上了,少說也得三二百兩銀子的梳頭錢,更何況這公子又是一表人材?是以一見之下,十餘個妓娘一起圍了上來,一時花枝招展,吳語濃濃,嗲聲修氣:“喲,哪陣風把您老吹來啦?”\\\"少爺,許久不見了,可想死小春紅啦。”有一個叫玉娘的,索性在貴介公子的臉上輕輕一擰,撒嬌道:“短命鬼!……’

貴公子從未見識過這等場麵,初時略顯局促,“短命鬼”三字一人耳,頓時臉色一沉,道:“大膽!你說甚麼?”他的聲音不大,臉上也並沒有“怒發衝冠”的神色,然而一股不怒自威的氣概,卻震懾得眾妓心頭一緊,不由自主地收起了放蕩不堪的舉止形態,惶惶然不知所措。貴介公子道:“你們掌櫃的是誰?趕快叫她出來!”妓院裏哪來甚麼掌櫃的?顯而易見,那貴介公子是個“羊牯”,不懂得院子裏的規矩。眾妓正瞠目不知所對,那四個隨從卻個個是青樓的常客、妓院的行家,領頭的隨從即喝道:“我家公子爺叫你們的老鴇出來,你們沒長耳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