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十月，天氣未涼。
太陽悶在雲層裏也能把空氣加熱，海風一吹，圍堵在上善若水書法班門前的家長們，後背前胸氳濕了一片。
有家長抱怨：“這鬼天氣，是要下雨了吧。”但身體沒有半分離開的意思。
好事者經過，拎高脖頸想探個究竟，終究不敵前方三層烏泱泱的腦袋。
“這是在幹嘛？”
“排隊報名。”
“報名？”
見好事者懵懂模樣，有人立即作答：“對啊，關老師帶的學生又得省級書法金獎了，這個獎的含金量那是高得不行。有好幾個孩子靠這個獎在小升初上加了分，衝刺到了重點呢！”
“那是厲害呢…”好事者感慨。
“嘿！這還不算厲害，關老師一直和德賢傳統文化學校有合作，有優先報名的名額。就是那個專門管小孩不好好學習的學校，再調皮的小孩送進去，等他出來，嘖嘖，判若兩人，家長能省不少心呢！”
好事者皺起眉，小心道：“你看前段時間的新聞了嗎？從德賢出來的孩子自殺…”
“嗐！那個新聞就是不負責任！九年義務教育的學校還有孩子自殺呢，那是他們心理承受能力有問題，和德賢扯得上什麼關係？”
“就是，我家那小子以前天天玩平板，從德賢回來後，我們把平板放在他麵前，他轉身就跑。”
“聽說學校因為這個新聞差點關停呢。”
不少人倒抽一口涼氣。
“可確實也沒查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德賢就是一個培養孩子國學思維的學校嘛，要不怎麼和關老師的書法班合作。”
“就是，就是！”家長們義憤填膺。
很快，好事者被擠到了隊伍後麵，她隻得踮起腳尖，越過前方層層高聳的腦袋，透過玻璃門。
一幅正楷毛筆寫就的上善若水高懸在白牆中央，橫平豎直，棱角分明，筆意方正，極有規範。
下方是一顆顆毛茸茸的小腦袋，背對著玻璃門，屏息凝神書寫。
玻璃門前的家長躁動不安，前胸後背滲出汗漬，人群連成了一片。
……
上善若水書法班開在育才小學側對麵，周圍大多是文具店和小吃店，精美的文具和食物吸引學生，書法班吸引家長。關崇誌五年前接手了這個原本是中餐館的店麵，看中的就是它的位置。
六十平的店麵用玻璃隔斷成兩個空間，一側用來教導學生書法，一側用作辦公室接待客戶，為防學生定力不足，辦公室用百葉窗簾隔絕了他們好奇的目光。
此時，辦公室茶香四溢，紫砂壺裏白茶金黃的茶湯落入公道杯，彌漫出淡淡的藥香。
關崇誌分好一盞茶後，推到楊勝男麵前：“楊校長嚐嚐。”
楊勝男攏起右手略微誇大的唐裝袖口，舉起茶盞悶下，關崇誌無奈笑開：“看來下次隻能去飯店用酒來招待楊校長了。”
楊勝男一拍腦門，連忙用分茶器給自己斟滿，舉起茶盞賠笑：“哎呀，我來這裏一年了，還是不習慣喝茶。入鄉隨不了俗，那還怎麼做生意，萬幸有關總您的指點，我們德賢分校在這裏一年就收回了成本，我以茶代酒敬關總一杯。”
楊勝男把茶盞往前送了送。
關崇誌立刻舉起手掌阻攔，他垂眼，臉上凝著一團黑氣，辦公室的氣氛瞬間壓抑了起來。
“關總？”楊勝男小心試探，不知道自己哪裏失了禮數，心裏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