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有這個世界的記憶之前,我是一位地球人,家庭美滿,事業蒸蒸日上,有一些存款,準備再買一套房子留給我娶老婆,對象和我的感情也不錯。
但好像從這一年開始就變了。
工作上雖然常常有些麻煩的事情,也偶爾被算計,但消沉一段時間就過去了。雖然心中留下了創傷,會突然爆發,但在家人的幫助下,我的生活總體上還是能過的。
我大概活了20年了,這一年算是最痛苦的一年。本來就是帕金森的爺爺查出來腸癌晚期住院,弟弟開車撞電線杆當場死亡。我把這件事和對象講了,第二天這段關係就結束了。
我在外地打工,高中教師兼班主任兼年級主任,基本沒有時間。小縣城的中學,一般起得早睡得晚,我也要陪著我的學生們。本來我隻是個曆史老師,一天一節課,還有兩天一節晚自習。因為錢,我向學校申請了班主任和年級主任,畢竟工資擺在那裏。
我帶了文科班,但我沒處理好學生之間的矛盾,最後演變成了小群體的對抗,以及一個學生退學。
我隻有周末幾個小時的時間開車去醫院看看爺爺,說不上幾句話就要回來主持班級,高考擺在我們的麵前,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一開始令我痛苦的是時間,後來令我痛苦的是錢。一開始,我痛苦於對親人和學生的責任難以兩全。後來令我痛苦的是錢不夠,治療費用交不起,漸漸地,我自己的生活也成了問題。
一天,手機裏收到了提醒我續保的短信,我腦子一熱,想到了一個解決金錢來源的方法……現在想起來,隻不過是一種逃避罷了。
於是我死去了,不知道從哪一個瞬間開始,我先是懊悔我抽煙喝酒,又開始羨慕《家庭教師》裏的阿綱和彭格列死氣彈。因為時間繁忙,沒把家庭教師看完又變成了我的遺憾,又痛恨我和同事推薦《家庭教師》時,他們猥瑣異樣的眼神……
又想到以前刷到過妻子懷孕時丈夫被發那些色情的短信,我內心更沉重起來,我心中總有團火,憤怒在我身體裏蔓延,但很快又回歸於對死亡的恐懼。
最後我心裏隻有一個簡單的想法。
“我就這麼死了啊……”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是一片黑夜,沒有星星。我躺在一片巨大的綠葉中,被一個衣著華麗的陌生女人抱著,我們坐在一隻巨鳥上,在空中極速前行。
我向下看,是一座被大火侵蝕著的城堡,不斷有渾身冒火的人從城堡中跑出,然後被城堡外的人殺死。
我心裏的想法很複雜,不是說難以描繪,簡單描繪出來就是沒有想法。
突然一聲怪叫從前方傳來,我感到一陣不安,直覺告訴我,那是巨鳥的慘叫聲。
抬頭一看,巨鳥的頭顱被斬下,鮮血不斷地流著。一個半邊衣袍染上血的黑衣人手持利刃,淩空而立。毫無疑問,巨鳥死了,我開始下墜。
但那片綠葉一直在我身下護佑著我,使我下墜得很慢。
那黑衣人看了我一眼,眼中是一種近乎殺意的仁慈。又向那個陌生女人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抬刀就向那女人砍去。
女人拿出一個金色的鈴鐺一搖,一片光影綠葉出現在她麵前。但那黑衣人的刀閃過一道紅光,旋即綠葉就被砍碎,刀刃直奔她砍去。
後來的情景,我就沒看見了,隻有地麵上人們的慘叫聲,至今,縈繞在我的耳邊……
我慢慢地下落,一直落到河邊,身邊就是城堡。河水極速地衝刷著我,有不少持刀的黑衣人向我衝來,將刀尖對著我。但他們沒有砍傷我,隻是持著刀盯著我看。
也有些城堡內衝出來,渾身冒著火的人揮舞著武器大叫著向這裏衝來,像是想與他們同歸於盡,但結果基本是被他們一刀砍死。
之後來了一位衣服上繡有五朵火花的黑衣人,當他走來時,周邊的人全都讓開了。他走到我麵前,拔出長刀,吟唱了一會,接著拿刀柄向我的額頭猛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