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千萬不能說這種話啊!青兒這就去給您抱琴過來。”青兒哭道,麻利地收拾過竹幾上的器物,轉身就要進屋。
“不用,今天不想彈了。”
“夫人!”青兒話語中透著焦急,滿臉乞求地看著她。
吳真真沒有理會她,轉過頭對我道:“韓姑娘,已經很久沒有人到我這聽竹小院來了,你再陪我聊聊天,如何?”
“小女子求之不得。”收到青兒求助的目光,我又道:“不過,還請夫人以身體為重。”
“唉,這都是老毛病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你不用替我操心,這撫琴不過是能平平心、靜靜氣罷了。”
她這樣一說,我頓時放心下來。道:“夫人的病,怕是憂思過度引起的吧?常言道人生在世,得開懷時且開懷,能放手時且放手,夫人您何不放寬心一些呢?”說道這裏,不禁想起蘇府張媽住的小院門楣上的“舍園”二字。
“說得輕巧,你以為真有那麼容易麼?”吳真真搬了凳子坐下,示意我坐在她對麵。“韓姑娘可精於棋道?”
“請夫人見諒,小女子對此一竅不通。”我羞愧地道。琴棋書畫,我樣樣不通,在吳真真麵前,我真有些自慚形穢、無地自容之感。
“唉,可惜了。”
“不過,聽說這棋道講究的是料敵先機、出奇製勝、小心算計、步步為營,一盤棋下來,真可謂殫精竭慮,以夫人現在的身體,恐怕有些不適合吧?”我立即從一個醫者的角度考慮。
“那倒是,這下棋也的確太累。我年輕時嗜棋如命,這武源城裏,能下得過我的,唯有一人……”吳真真的聲音又開始變得飄渺幽遠。
“夫人!”青兒在一旁叫道。
“怎麼?你擔心了是不?你娘告訴你的事情可還真不少啊。”吳真真收回思緒,對著青兒道。
“青兒不敢。”青兒立即低頭跪下去。
“起來吧,你娘與我情同姐妹,我又怎忍心苛責與你。”說完,她望著遠方,道:“這人生就如棋局,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韓姑娘小小年紀,自是體會不到。‘能放手時且放手’,哼,說起來容易,問題卻是如何能放手啊。”
我一時還不能完全明白她的話,隻是順著她的話,接下去道:“夫人,您就不能將過去的事忘了麼?而且,沈宸他們兄妹是無辜的,上一代的恩怨,不該讓下一代繼續承受。”
“他們無辜,我又何辜?憑什麼我得不到自己的幸福?卻讓那賤人得逞!你叫我如何能忘!”吳真真提高音量,柔美的嗓音變得有些歇斯底裏。
“夫人,其實他們過得並不算幸福吧。”迎賓客棧沈宸告訴我的那些事情,讓我一直在思考幸福的定義。
“哼!我就是不想讓他們如意。你不知道當年我有多麼痛苦,就是他們,讓我從武源城的驕傲,一日之間變成了笑柄!我憑什麼原諒他們!這對狗男女生的孩子,我絕不會原諒!”她的聲音高亢中帶著顫抖。
我擔憂地望著她,生怕她怒極了再次發病,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您這是在拿別人的過錯來折磨自己,好不值啊。”
“不錯!真真,你的確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小院外傳來一個男聲,聽起來似乎有點耳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我驚詫地朝外望去,卻見一陌生的黑袍中年男子施施然地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