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緹難產大出血的時候,醫院血庫裏已經沒血了。
看到醫生焦頭爛額的樣子,阮緹就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無疑。
臉色蒼白如紙,更顯得眉眼深刻。
阮緹死死盯著手術室的門,終於,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賀庭淮進來了。
還以為,他連見自己最後一麵都不肯。
賀庭淮今天本不打算來的,可楚南鳶給他的東西,讓他無法坐視不理。
他居高臨下地瞥了奄奄一息的阮緹一眼,眉宇間是一貫的涼薄。
醫生在一旁恭敬地彙報情況。
“賀先生,就算現在緊急抽血,大人也是保不住了,隻能剖腹產,興許還能保住孩子。”
賀庭淮仍然黑著一張臉不說話。
寂靜的手術室裏唯有電子儀器冰冷的鳴叫聲,讓眾人如墜無邊地獄。
沒有他的吩咐,沒人敢輕舉妄動。
阮緹知道這場婚姻賀庭淮本就不情願,甚至那一夜纏綿也是意外。
可孩子是無辜的!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震動聲帶,無助地哀求賀庭淮。
“求……求你,救救孩子……”
話音剛落,賀庭淮卻不合時宜地嗤笑起來,看向阮緹的眼神冰冷又複雜。
他將手中的親子鑒定報告十分絕情地扔到阮緹臉上。
“阮緹,想讓我救你和其他男人的孽種,做夢吧!”
阮緹驚恐地瞪大雙眼看向散落在地上的鑒定報告。五天前婆婆要求她去做親子鑒定,當時是楚南鳶和阮清玲陪同。
可肚子裏的孩子就是賀庭淮的,她從未背叛過賀庭淮!
鹹濕的淚水一滴滴落入枕芯,阮緹沒力氣說話,絕望至極的她隻是不停地搖著頭。
賀庭淮淡漠地移開目光,隻留給她一個絕情的背影。
結著冰霜般的聲線像世間最惡毒的詛咒。
墜進無盡黑夜前,阮緹聽到賀庭淮一字一句地說。
“阮緹,我從未愛過你。”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娶你。”
……
心髒,如同被千萬根銀針緩慢地推進去。
阮緹覺得自己如同在萬丈高樓被拋下,四肢百骸碎裂成粉末。
為什麼,為什麼人死後還有痛覺?
不知道在這樣身心俱疲的痛苦裏度過了多久,久到整整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一陣溺水的窒息感過後,眼皮被陽光燙出一片桔紅色。
阮緹微微動了動眼睫,費力地張開雙眸。
哥特風的壁畫,架子鼓擺在角落,白牆上都是暗黑的塗鴉,這分明就是她未出嫁前的房間!
她慌忙跳下床,因為著急手肘磕到床沿,真實的痛感令她心跳加速。
落地鏡前,少女赤著雙腳,四肢纖細皮膚白皙,麵龐是少女獨有的纖媚。
沒有高高隆起的孕肚,沒有亂七八糟的紋身,光潔白嫩的肌膚在陽光下仿佛在呼吸著。
阮緹驚訝地朝後退了兩步,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哎喲,我的小姐,你怎麼才起?快去洗漱,訂婚宴馬上就開始了,誤了時間老爺又該生氣了。”
訂婚宴?
阮緹大腦一片空白,半晌後她反應過來,自己居然重生回了三年前,重生到了與賀庭淮訂婚的那天!
複雜的情緒充斥著內心,阮緹的淚一滴滴落到地板上。
她定了定心神,再抬起眼時眸光冰涼而堅定。
這一世,她絕不會讓背叛過陷害過她的人得逞!
來到宴會,望著與記憶裏別無二致的布置,她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下麵,讓我們有請今天的女主角,阮緹阮小姐!”
主持人話音剛落,一束燈光直直籠罩著阮緹,讓她成為全場焦點。
阮緹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晃,覺得燈光寒白如手術台,滿台階的紅玫瑰像她難產時止不住的鮮血。
鮮血之路的盡頭,是賀庭淮站在那裏。
一如既往地耀眼奪目,萬眾敬仰的天之驕子。
他隻是站在那裏,就猶如最暗黑的詛咒。
記得他說:阮緹,我從未愛過你。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娶你。
一字一句猶如淩遲。
阮緹看見他在光線微弱的地方,眉頭微蹙著在手機上打字,從始至終沒有看過她一眼。
阮緹唇角有一絲譏諷的笑,記得上一世訂婚宴當天,楚南鳶被人搶劫受傷住進醫院,賀庭淮收到消息後,將她一個人扔在訂婚宴上趕去陪楚南鳶,讓她淪為整個京市的笑柄。
可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阮緹了。她拎起禮服的裙擺,三步並做兩步走上儀式台,未等主持人開口,便搶過了話筒。
眾目睽睽之下阮緹一字一頓地說。
“我要取消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