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很少有情緒波動，很高興或者很悲傷都不太能感覺到，每天都過的很平淡的，但身體總是比心理更先意識到他的情緒。
後半夜過得兵荒馬亂的。向陽頭一次在現實中看到了病危通知書。事實上也沒看太清，看了開頭兩個字就恍恍惚惚的了。
新的一年真的來了。向陽也真的永遠和外婆分開了。
其實一開始也沒那麼悲傷。向陽隻覺得不可思議，下午還好好的，突然就陰陽兩隔，他定定的站在已經空了的病床前，看了一會，又蹲下收拾外婆的東西。
像是一個平常的夜晚，如果不說的話應該沒人看得出異樣。像隻是收拾東西出院。
媽媽去處理其他的事情了，向陽拿東西回家。
打開門的那一刻才真正有了實感。
悲傷、無助這些遲來的情緒都在打開外婆的房門那一刻瞬間爆發。
都說親人的去世，是還在世之人一生的潮濕，向陽隻覺得一場叫外婆的小雨淅淅瀝瀝，從這套房子的每一個角落每一絲縫隙裏透過來，浸透他。
向陽在外婆房間的床上直直的坐了很久，坐到窗外的小鳥叫了，太陽也如往常一樣升起了。
一言不發。
“向陽，向陽？”
向琳的聲音，大抵是處理好了聯係不上他回來找他。
“向陽，弄好就走了。還有很多事......”她說到這兒就愣住了，對上向陽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好。”他遲疑了兩秒，還是回答。
向陽手按著胃，從床上起身，才一站起來就天旋地轉，雙腿發軟站都站不穩。
“怎麼了？”向琳伸手要扶，他晃了晃身子又站穩。
“沒事...坐太久了有點暈，媽媽，我們走吧。”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總覺得自己不可以麻煩媽媽。
跟著向琳把事情辦好了，又準備外婆的後事，來來回回好多天，實在無暇顧及其他。
太忙了，一根弦繃著太緊，很多情緒又被壓到心底。
徹底處理好也才七天，向琳卻也瘦了很多，像是瞬間老了幾歲。
“向陽，媽媽跟你談談。”這天晚上，向琳拉著向陽在老房子的臥室裏說要和他談談。
“媽媽從前愧對你，現在也沒辦法好好麵對你，媽媽現在有了新的家庭，你妹妹也上初中了......”向琳不看他，隻是一下又一下的摩挲著他的手背。
“...”向陽深吸了一口氣，他從來不知道他一直牽掛的媽媽有了小孩，有了新的家庭，他什麼都不了解。
“媽...我成年了...”我可以自己過了。向陽很難再融入一個家庭，他也不想要媽媽為難。
“我會來看您的...”向陽覺得很沉重，壓到要喘不過氣，但還是努力提起嘴角寬慰媽媽。
平淡的結束了。什麼都結束了。媽媽關上門離開房間，向陽直直坐在床邊，突然一下跑到垃圾桶旁抱著垃圾桶幹嘔。
“那明天我得回去了，向陽，保重啊。”媽媽的表情倒是像如釋重負......
人真是好複雜。
我明明就是個累贅。向陽靠在牆邊脫力的想。
後來怎麼睡著的也忘了，總之是被冷醒的，地板太冰，半夜又爬起來睡到床上。
睡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