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同心,則得千人之力;萬人異心,則無一人之用。相互提攜自然也就形成了一種團隊精神,在商場競爭中造成了一個集體優勢。近代徽州人胡適早就認識到徽商宗族團體的優勢,他聽說家鄉績溪準備編纂縣誌時,就說:“縣誌應該注重縣裏人移動轉徙經商的分布與曆史,縣誌不能夠隻見小績溪,而不看見那更重要的‘大績溪’,若無那大績溪,小績溪早已不成個局麵。”胡適所說的“大績溪”實際上就是靠宗族紐帶聯係的散落於各地經商的績溪人團體。宗族意識隱含的強製性在這裏起著關鍵性作用。正是由於徽商具有強大的團隊精神,他們在挫敗競爭對手後,憑自身實力往往進一步變一般經營為壟斷經營,謀取高額利潤。如兩淮的鹽業、北京的茶業、鬆江的布業等,差不多都是由徽商壟斷的。此外,明清商人畢竟處在封建時代,由於封建意識的狹隘性,商業經營者之間往往對經驗和技術相互加以保密。但是,在具有“以眾幫眾”團隊精神的徽商內部,這種情況卻很少存在。雖然商人深知商業經驗的價值,一般不會輕易傳人,但是徽商是通過血緣和地緣關係建立起來的商幫集團,經驗的傳授也就順理成章了。再加上徽商的行業宗族化和行業地緣化的特點,商業的成敗、興衰直接與本族、本地利益息息相關,所以前人也就樂於向後人傳授經驗。這種以鄉族親緣為紐帶的關係網絡,使徽商具有同時期其他商幫所沒有的信息交流優勢。
執著精神敬業精神是從業者對所從事職業具有的一種執著的信念和深深投入的意識。明清徽州地區從事商業活動的人口很多,幾乎超過全地區人口的一大半。明清筆記體小說《豆棚閑話》說:徽州風俗慣例,一般人一到16歲左右就要出門學做生意。徽州還有一則民諺說: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歲,往外一丟。一般人家生活貧困,小孩長到十五六歲,就要隨鄉族長輩出外學做生意,尋覓謀生之路。一開始他們多半是在自己的長輩或親戚的店鋪裏當學徒。學徒一般曆時三年,三年的學徒生活是相當辛苦的。吃苦倒是小事,關鍵要能圓滿結束學業,否則就要被人嘲笑。在外學徒以及日後獨自做生意,最忌諱被人稱作“茴香蘿卜幹”。因為“茴香”諧音為“回鄉”,“蘿卜”諧音為“落泊”,意為在外學無所成或者經營不善落泊回鄉。所以徽商無論拜師學徒還是日後獨自闖蕩商海,他們都會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一旦生意不成功,他們寧願客死他鄉,也不願輕易回家。徽商對商業的執著和專注,在中國商業史上可以說是相當罕見的。許多人離家別妻,一年到頭奔波於外。明萬曆《休寧縣誌》說:休寧縣百姓往往身揣資本,出外四處經商謀生。他們做生意一般講究公平,往往以物美價廉取勝。他們在商海經營往往一直到老才罷休。經商期間,按照徽州的風俗,經營者一般每年回家探親一次,然而那些離家遠的三四年才能夠回家與父母妻兒團聚一次。探視之後又要出門繼續經營生意。雖然如此年複一年地在外操勞,黑發出門白發回,但他們依然無怨無悔。甚至有的徽商外出,數十年而不歸。健婦持家身作客,黑頭直到白頭回。兒孫長大不相識,反問老翁何處來。上麵這首新安竹枝詞就是徽人經商的真實寫照。出門時孩兒還在繈褓中,回來時孩子都已長大成人,他們腦中的父親往往隻是個概念而已,如今父親回來了,他們自然不認識。民國《歙縣誌》說:“我縣習俗重經商。經商必然遠離家門。每每離開家門,往往幾年才回來一次,有時甚至長年在外不回家的。剛剛結婚,丈夫就離家經商的情況,在這裏比比皆是,都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