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過去兩月了。時至新年,幾場大雪後,寒意愈甚,我也越發懶怠不願出門,索性幾日都抱著暖手爐倚在床上聽阿桑念書。

一日上午,我正坐在榻上打盹,阿桑匆匆的走進來,低聲說:“小姐,沈小姐想見您,已經在前廳等著了。”

我淡淡道:“我已不能視物,又如何相見呢?”無奈的歎了口氣,抬頭示意阿桑過來扶我。

我才進前廳坐下,沈蔚然便道:“徽兒,今年梅園的紅梅開得甚是好,我讓人給你折了幾枝,你插在花瓶裏玩兒罷。”

我微微笑道:“多謝沈小姐了。早已聽聞沈小姐與商家公子定了婚期,我在這裏先祝二位良緣夙締,花好月圓!”

沈蔚然輕聲道:“我知曉你的脾氣,過去種種確是我對不住你,但未曾想到我們會生疏至此。”

我的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桌麵,凝聲道:“沈小姐多慮了,往事過眼雲煙,我早已放下 。”

沈蔚然知我心意已定,不願再聊下去,起身離開。

晚膳過後,我獨自倚在屋裏的榻上靜靜沉思。良久過後,倦意如潮水般湧來,半夢半醒間,往事逐漸浮現在眼前。

武慶六年九月,永安城。

一日,秋光正好,我出府遊玩。九月的風帶著絲絲涼意,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耳邊不時傳來爽朗的談笑聲,遠遠望去,客來商往,好不熱鬧!

行至街尾,偶見一群人圍成一團,我也好奇的擠進人群中。隻見人群的中央站著兩個身穿華服的男子,帶著身後的5、6個隨從將一乞丐逼至牆角。其中身穿黑服的男子對乞丐邊打邊罵道:“平日裏幹些偷雞摸狗的事便罷了,今日竟偷到本小爺的身上來了,我定要讓你嚐嚐牢飯的滋味!”另一位身穿藍色長衫的男子站在旁邊,目光冷峻。

我自幼喜武,又愛看江湖話本,見此情狀,心生不平,便上前出手阻止黑服男子的行為。我怒道:“既已找回丟失之物,為何如此為難?”

那黑服男子氣得臉頰抽搐,譏諷道:“你是誰?今日想憑著三腳貓的功夫行俠仗義麼?”

我不由得握緊拳頭,不願說出自己的身份,憤怒的瞪著他道:“我是誰關你何事?”

黑服男子怒極反笑,看著我道:“你這女子看著文靜,實則潑辣。那這乞丐與你何幹?你為何插手我們與他之間的事?”

我突覺臉上滾燙,不願理他,轉身將那乞丐扶起來。那乞丐抽泣著向我道了謝,然後走到那黑服公子前,直直跪下道:“賤民今日衝撞貴人,髒了貴人的東西,實在該死。但請貴人饒我幾日去見官,舍妹病重已撐不過這幾日了……”說完便磕頭低聲哭起來。

黑服男子不耐煩道:“你的妹妹病重關我何事?偷了我的東西,觸犯了律法,不應被責罰嗎?”說完便直直的看著我。

我心感無力,自知不對,但還是嘴硬道:“那公子當街隨意責罰,便不違律法了?”

黑服男子頓覺理虧,一時無言。一直站在旁邊冷冷觀看的藍色長衫男子終於開口:“蘇小姐好口才,商家公子確實衝動了些,今日這女子竊了東西,便挨了頓打。如此,也算是受過責罰,不便再打擾縣丞了。”說完便讓隨從遣散人群離開了。

我塞了些銀錢給那乞丐,覺心中雜亂,不願細想,便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