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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溪村依巫溪而建,村上住了一戶苗姓人家。
苗姓一家為農戶,也掌著為過路旅人擺渡的重任,每渡一次巫溪,收三文錢,相當於一個餅子錢,若是村裏自己人,便不收錢。
巫溪雖稱為溪,卻是實打實的一條江水,它是長江支流,兩岸多崖壁,就算是村裏土長的人,夏秋交替之季也輕易不下水嬉戲,此時水位上漲,水流湍急,船隻行過,往往需謹慎再謹慎,才不至傾覆。
這一年九月初,苗家老爹被縣裏召去做船工,近日似有貴重物品需運輸,一連召集村上十幾家的壯年去幫忙,苗家僅一個成年男丁,故苗老爹怎麼也得去。
去的男丁十分辛苦,常常一連幾個晝夜不歸家,這年多下暴雨,巫溪水暴漲,水流太急,船隻經此處不敢前行,多耽擱了行程。
苗老爹去運輸的那一批貨物也因此延誤了許久,這些貨船不同於往日來往的商船,由官兵護衛,隻知道是大人物的東西,苗老爹偶爾聽的其他船工偷偷議論,說這是皇家運的金銀珠寶,要送去給一位郡主祝壽,船上還有宮裏的標記。
苗老爹自是不懂宮裏的印記是什麼,卻也在回家吃飯的時候講給一家子聽。
苗家就一個苗奶奶,苗老爹的老婆苗媽,十六歲的女兒苗阿宇,十歲的兒子苗瑞,還有尚在繈褓中的小妹,大人們沒給小妹取名,日日便喚她阿妹阿妹。
2
“那船上可都是奇珍異寶,尋常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一件的。”
苗老爹如此描述著。
既是一輩子見不到的,苗家人倒也不怎麼在意,苗奶奶仍是給不住地給小兒子雜著肉沫,一邊嘮叨:
“多虧這貴人的船來了我們這兒,才吃得上過年過節都難見的肉喲!”
苗瑞吃得噴噴香,隻有他的阿姊還有些好奇:
“那爹有沒有看見個把寶物?”
苗老爹咂咂嘴,隨意地講:
“無非就是金器銀器玉器罷了。”
那一邊苗奶奶還是搶著把少得見底的肉沫夾給苗瑞。
“乖寶,你多吃點。”
“奶,你也吃,也給阿姊阿娘吃。”
“奶不吃,你阿姊阿娘吃不得這個。”
苗瑞扒飯的動作頓了頓,亮了亮嗓子開口道:
“我阿姊阿娘怎麼就吃不得了?等我以後做了大官或是掙了大錢,讓你們頓頓吃這個。”
苗奶奶連聲乖寶乖寶地叫,苗阿宇低著頭,還在想那幾船的奇珍異寶。不曉得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才配得上給皇家用,又不曉得郡主是個生在綾羅綢緞中怎麼樣的人。
阿爹的聲音把阿宇的思緒拉回:
“這幾天渡船怎麼樣?”
阿宇急忙回應道:
“這幾天水急了,渡船是難撐了,爹放心,沒出什麼差錯。”
苗老爹當船工的這些日子裏,擺渡人的身份就自然而然的給了苗阿宇,阿宇自小隨阿爹到巫溪上,在弟弟這麼大的時候就學會了如何撐船渡人,隻是巫溪江流險惡,非經驗豐富者難以摸清這水的脾性。如今阿宇也算在巫溪上漂了好幾年,苗老爹這才放手讓她去做渡者。
阿宇這幾日倒覺得新奇,每天都遇到各色各樣的趕路人來過江,聽到各色各樣的奇聞。雖說她是個女娃,在巫溪上卻無人敢欺侮,誰敢在這麼一條江上得罪船家呢?看見巫溪,就是會水的人也得忌憚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