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如嵐不會認為賀淼送她一程的意思是他已經不懷疑她了,相反的,多跟嫌疑人交流試探,對於他來說才是有利的不是嗎?
車廂內很安靜,賀淼一隻手把玩著手上的火機,一下一下的轉動著,好像閑不下來似的,靠著椅背,他全身都散發著一種頹廢懶散的味道,連說話的語氣都顯得十分的懶散,“謝謝你把東西給我送回來,還把它們修好了,這個火機對我來說很重要。”
沐如嵐看著他轉動火機的手指,聞言回道:“不用客氣呐,修東西的也不是我,我隻是把它們從地下室裏帶出來而已,排了積水後要找到它們並不困難啊。”
銀色的火機在布滿繭子的指腹中不停的轉動著,一下一下,有一種懶散的節奏。
“我最近一直在調查金彪虎和金茉莉的失蹤案。”賀淼忽的說道。
沐如嵐沒有說話,隻是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眼角卻似乎被他轉動火機的動作吸引了似的,時不時的看向它。
“有些意外的看到那兩兄妹做的十惡不赦的醜事,就算他們沒有失蹤,大概現在也已經被判死刑死了好一段時間了。”他睨向沐如嵐,意味不明的說道。
沐如嵐笑容淺淡,看著賀淼沒有說話。他想用那句話來試探她什麼呢?試探她知道不知道金彪虎做的事?還是聽到他說的這句話,會像普通犯人一樣覺得自己殺的是罪有應得的人,以為賀淼會諒解他從而放低警惕傻傻招供?可惜這個世界是,即使你殺的是罪有應得的人,對方不是經過法律製裁而是被你私自殺害的,那麼你就要付出代價,殺人就是殺人,任何冠冕堂皇為民除害的理由什麼的,都是不被接受的。
“我不清楚他們做過什麼事呢,不過如果像檢察官先生都這麼說的話,那麼他們一定做過很多傷天害理的事吧,那麼,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人來製裁他們呢?”好一會兒,沐如嵐看著賀淼說道,透徹純粹的眼眸,沒有絲毫的雜質,柔和的嗓音,卻在此時一字一句的,仿佛厚重的石頭一般的砸進人心。
前麵開車的年輕警察羞愧的漲紅了臉。
賀淼看著沐如嵐,手上轉動火機的動作微不可查的頓了頓。
“所以你覺得讓他們失蹤的人做的正確?”
“任何一個知道事情真相的老百姓都會覺得大快人心吧。”沐如嵐坦然的看著他,說出的話沒有絲毫的破綻。老百姓才不會管你什麼法不法,他們隻知道,傷害他們的人有人製裁,那麼那個製裁者就是好的。
賀淼還想說什麼,忽的感覺到了什麼,低頭看著手上的火機,覺得它似乎在微微的發熱,大拇指下意識的一彈,把蓋子彈開,火苗亮起,隨之而來的似乎有一抹藍紫色的細小電流一閃而過,機身劇烈的發熱……
賀淼臉色一變,連忙滑下窗戶把火機往外一扔,然而顯然慢了一步,火機剛剛拋出去,砰的一聲,猛的炸了開!
“砰!”
“嗤——!”車子在潮濕的路麵上嘶吼的不受控製的滑出一段距離,撞在護欄上停了下來。
車子左側凹陷發黑,冒著白煙,窗戶碎片幾乎全部掉在了車身內,開車的年輕警察已經暈了過去,側臉鮮血橫流,玻璃碎片插在他的側臉,幸好現在是大冬天,年輕人脖子上圍著厚厚的圍巾,頭上也戴著帽子,還算護住了最致命和柔軟的部位。
沐如嵐在爆炸一瞬間被一道身影護在了身下,待車子停下,她抬頭,看到賀淼的臉正在頭頂,他眉頭緊皺,痛苦的吟聲從唇瓣中飄出些許,一條猩紅慢慢的從他後腦勺爬到了脖頸上……
賀淼看到沐如嵐臉色一變,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不敢碰他,就這麼拿出手機報警叫救護車,他似乎聽到,少女變緩的心跳聲……
傷員很快被送去了醫院,沐如嵐因為被護著沒有受傷,倒是賀淼後腦勺和背部被玻璃碎片傷的厲害,索性因為車子是開著的,所以沒有隨便刺進了大腦或者身體內部。
……
賀淼醒過來的時候身上的碎片已經被處理掉了,頭上綁著繃帶身上也綁著繃帶,手掌似乎被握住,他怔了下,看過去,看到少女趴在他床邊睡著了,一隻手卻緊握著他,好像怕他突然就死了似的。
記憶迅速回籠,理性很快取代了他看到這一幕時產生的情緒,他的火機會突然爆炸絕對不是意外,而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狀況?這個火機曾經離開過他的手,最後由沐如嵐送回來,於是必然是這期間有人對他的火機動了手腳的。如果他沒有及時把火機丟出去,那麼車子裏距離它最近的他必然會被炸死,而他的死,對誰來說最有利?
很顯然,是被他盯上的人。
賀淼看向沐如嵐,眼眸微微的眯了眯,又覺得似乎有點不對,當時沐如嵐是跟他坐在一起的,而這是隨機事件,如果不是他邀請,沐如嵐不會坐上來,但是坐上來了,就意味著她可能也會被炸死,除非沐如嵐是抱著跟他同歸於盡的想法,但是很顯然這太蠢了,而且很明顯,誰都會懷疑到她身上,她會那麼蠢嗎?
但是如果不是她,那麼又是誰?
忽然就像有人在突然間布下了迷魂陣,讓他原本清晰認定的事又多了層擋住視線的紗,似乎變得複雜了起來,出現了第三者……
“……你醒了?還好嗎?”沐如嵐醒過來,看到賀淼醒了過來忙問道。
“沒事。”賀淼抽出被沐如嵐握著的手,看了眼窗外,天色暗了下來,看來他也就睡了幾個小時。
沐如嵐給他倒了杯水,扶著他坐起身,把水給他,“謝謝你呐,如果不是檢察官先生,我不會毫發無損呢。”
“你把我的火機送到哪裏修的?”賀淼抬起眸問道。
“在市中心的一家雜物修理店,怎麼了嗎?是因為沒修好的緣故才會發生這種意外的嗎?”沐如嵐眉頭微蹙,覺得有些內疚,“對不起,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張……”
“不是你的問題。”賀淼打斷她的話,看起來不大想跟沐如嵐說話的樣子,“我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再見。”沐如嵐退出了病房,把門輕輕的帶上。
賀淼看著關閉起來的房門,低頭看著自己被握過的手,似乎才殘留著不屬於他的溫度和味道,視線微微的飄了下,很快又回過神來,他看向床頭上的他的手機,拿過來拆開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於是撥打了一個號碼出去,“去查查修理我火機的店,我要看看都有誰碰過我的火機……”
……
沐如嵐哼著歌離開了醫院,此時天空還飄著蒙蒙細雨,段堯正倚在他的跑車上等著她,也沒有遮雨,發絲微微的有些濕了。
沐如嵐這才連忙大步的走過去,伸手撥了下他的發,把掛在上麵的小水珠打掉,“也不知道在車子裏等我。”
段堯勾著妖嬈的笑,沒有說話,幫沐如嵐拉開後座的車門。
一路無語,車子緩緩的開回別墅,禮申幾人正在裏麵,看到沐如嵐回來頓時齊齊鬆了一口氣。
“總覺得最近會長大人還是別出門比較好。”禮申說道,太史娘子抱著沐如嵐的胳膊連連點頭,現在的情況是,殺害劉裴力的人一直沒找到,似乎有什麼人在暗暗的策劃著什麼,正在一步一步的把什麼東西朝沐如嵐推來,叫他們隱隱的覺得心驚膽戰,各種意外防不勝防。
“沒有那麼嚴重啦,別擔心。”沐如嵐有些無奈,似乎覺得他們反應過度了。
“是嵐嵐把這個世界想得太美好了好吧。”太史娘子翻了個白眼說道:“總之你乖乖的呆著別亂跑,其他的交給我們就可以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明顯的敷衍。
沐如嵐上了樓,幾人在下麵說事。
“那個工廠的真正老大,查到了?”段堯看向梨默問道。
梨默搖搖頭,對方藏得太深了,很難找,他們隻能埋伏在暗處,等著看那個工廠明麵上的主人跟誰接觸再往下查。
“警方似乎也在調查這件事。”梨默想了想又道。
“是那個叫賀淼的人下的命令吧。”畢竟那工廠已經存在好一段時間了,各種手續也都是那個北方大漢操辦的,不管幕後主人有沒有,對於警方來說隻要他們不犯罪似乎沒什麼查的必要。
“他大概也覺得查出那個工廠後麵的主人是誰有利於破解案子吧。”誰開個工廠還要躲躲藏藏?除非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這樣的話……可以跟對方合作幫忙,反正我們有一樣的目的。”雖然最後解決的方法可能不大一樣。
“是。”
……
彼時。
美國。科恩精神病院。
埃伯死皮賴臉的呆在這裏不走,天天盯著墨謙人,就怕他突然間就丟下他跑了,活像一個怨夫。
“Amon啊Amon,你什麼時候回去啊?你還不回去?Ryan會把你未婚妻繩之於法的!”埃伯小尾巴似的跟在墨謙人屁股後麵轉,不停的念著,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想墨謙人快點回國他也跟著他到那邊去,看看兩個大名人天雷勾動地火的場景,想想都覺得刺激到不行。
墨謙人腳步一頓,轉身看向埃伯,淡漠的眼眸,仿佛隻是眼神穿透了埃伯看向虛空,沒有倒映出他的影子,“繩之於法?她做過什麼?”
埃伯咽了咽口水連忙後退了幾步,心道Amon真不是一個正經的正義人士,不過他一直都是這麼亦正亦邪,所以倒是沒覺得作為一個為政府辦事的犯罪心理學專家竟然包庇一個精神病態者十分不可理喻,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埃伯跟變態接觸多了,所以三觀早就不正了。
“做……做過什麼我是不知道,但是Ryan在那邊,你不覺得十分沒有安全感嗎?你未婚妻可是天使哦,要是被發現精神不正常,就算她什麼都沒有做過,她都會被議論紛紛名聲盡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