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卿姍,我不欠你了。
短短一句話,讓胡卿姍身子猛然一晃,雙手攥著衣角,臉色煞白,緊咬嘴唇,泫然欲泣。
“是啊,你不欠我。”她怔在原地好久,之後呼了口氣,“反倒是我,欠你良多,騙你良多。”
周凡沉默片刻,才道:“我知你隱瞞是不想我摻和進這件事,但應下的承諾總歸要完成的,這樣心裏才舒服。”
“所以,胡卿姍,你不欠我。”
“走吧,去東域,去修仙,去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此行路遠,珍重!”
說完,周凡轉身,背起還在昏迷的石山,慢慢往外走。
胡卿姍望著他的背影,貝齒早就咬破了嘴唇,眼角帶淚,丟出一顆拳頭大石球:“周凡,這是測試石,用它能檢測到是否有靈根在身。”
“這裏的傳送陣最近有用過的痕跡,何秀姑失蹤時間不長,那麼多人按理早就找到,我猜測她或許是被路過的修仙者帶走了。”
“你若想尋她,就要修仙!”
“葬仙之地沒有靈氣,更沒有靈石,傳送盤在我之後就無法使用,你隻能徒步離開。”
“此去向北三十萬裏,能走出葬仙之地!”
一連串的話說出,胡卿姍猛然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銀色金屬圓盤,上麵繁刻著玄奧的花紋,閃爍著蒙蒙毫光,她將圓盤飛快地放進祭壇正中間凹槽內。
瞬間,從四方石柱上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包裹了整個傳送陣,隨後一道白光閃爍,胡卿姍的身影頓時消失在原地。
“周凡!我在仙路等你!”
寂靜的山洞,隱隱約約還有她臨走時的話語在回蕩,不甘,又希冀。
周凡停下,回身盯著傳送陣,身體輕顫,緊咬牙關。
很久後,他又笑了,彎腰撿起測試石,大踏步往山洞外走去。
“秀姑,且在仙路等我。”
他低喃,神采飛揚,眼神中充滿希望。
山洞裏終於沉寂。
“咳咳……”
不知過了多久,本該死去的陳升忽然起身,輕咳了兩聲:“真疼!”
他胸前的貫穿傷口在緩緩收縮,直至消失。
“嘿嘿,沒想到吧,我沒死哦。”陳升掏出一個破碎的人形木偶,張狂大笑,“胡卿姍這娘們兒是真的不看家傳遺書的嗎?不知道我陳家有替身木偶,能替死一次?”
“要不是怕那娘們兒毀了傳送盤,我何苦謀算這麼久,還受這鳥罪。”
他一邊嘟囔,一邊從懷裏摸出一塊棱形的淡黃色石頭:“真當陳家的靈石沒了?誒!我有一塊!哈哈哈!”
把靈石放進傳送盤旁邊的槽子,隻見靈石散發出瑩瑩亮光,融入盤中。
原本晦暗無光的傳送盤,緩緩變得明亮,石柱再次發出光芒,包裹傳送陣。
陳升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到傳送開始時,他忽然眼珠子轉了轉,而後一巴掌拍碎了傳送陣上的一塊帶有紋路的青磚。
“這樣應該算破壞傳送陣了吧?”他撓了撓頭,消失在白光中。
山洞外,陽光明媚。
周家村。
“凡叔?”看到渾身是血的周凡背著另外個昏死的人,正吃午飯的周朝陽大驚失色,趕忙上前,“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成這樣了?”
“快快快,把他放到床上。”周朝陽扶著周凡,幫他放下石山才繼續心急問,“凡叔你沒事吧?”
“沒事。”周凡搖頭,他的傷勢已經止住,剩下的隻能靠時間調養,“朝陽,你照顧他一下,我去鄉親們的墳前上炷香。”
“我陪你去。”
周朝陽不太放心,他在自己這個叔叔身上看到了書中所說的滄桑。
僅僅隻是十來天功夫啊!
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才會在凡叔稚嫩的臉上刻畫下風霜。
“也行。”石山雖說還在昏迷,不過好在沒有性命之憂,周凡點頭,“你一起來,磕個頭正好。”
周家村鄉鄰的合葬墳,就葬在周朝陽草廬不遠處,依山傍水。
兩人帶了些紙錢香燭,跪在墳前。
周凡上了三炷香,從身上拿出兩條帶血的衣襟,扔進燃燒的紙錢堆裏。
“六太爺,三叔公……”他嘴裏默念著,“屠村的首惡已除,大家可以安息了。”
旁邊的周朝陽陡然抬起頭,眼眶通紅:“凡叔,你說的是真的?!”
“嗯。”
得到肯定答複,他跪在地上哇的一聲痛哭出聲,直哭到上氣不接下氣,抓著泥土的手青筋暴起。
“爹……娘……”
等到哭累了,周朝陽輕輕呢喃了兩聲,倒在周凡懷裏,睡了過去。
到底才是個十四歲的少年。
冬日裏的寒風忽然刮來,卷起紙錢燃燒後留下的灰燼,越飛越高,越飛越遠,水邊枯黃的蘆葦輕輕蕩漾,嘩嘩作響。
周凡看著,看了許久許久。
等殘月高升,他才抱著周朝陽回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