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戰亂(1 / 2)

薑穀雨出生之時正是穀雨時節,娘親薑施然便給她起了這麼一個名字。據說她娘薑施然曾在大戶人家謀過差事,認得一些字,這穀雨二字便恰好是她認得又會寫的。

是以,薑穀雨也就成了這小村莊中難得的會認字的小孩。

隻是,薑穀雨認得的字,也僅限於娘親會認得的那幾個字。村中沒有學堂 ,她沒法去學更多的字了。在這樣的亂世,最重要的便是活下來與填飽肚子,會寫字又有什麼用呢?

薑穀雨所生活的地方是一個叫做及與的小村莊,村莊地處堯國,坐落在堯、邑兩國的交界處。堯國國姓風,現今的王上是公啟帝風酌量。風酌量生性好戰,從他繼位的那年起至現在的五年內,堯國便不斷地與周邊的國家開戰。

堯邑兩國常年征戰,邊界的百姓苦不堪言。村裏的耕地本就少,種下的糧食常常還未等到收成,便因戰事而遭了殃。加上連續兩年大旱,不知有多少人被餓死。

薑施然在生下薑穀雨後,身體一直不好,在薑穀雨五歲那年,她也終究是沒熬過病痛和饑寒的折磨,撒手人寰。

那日,薑施然病痛未能下床,因家裏的口糧已不夠兩人果腹,薑穀雨便獨自一人去了山上和地裏頭,想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一些遺留在地裏的食物。她費了半天勁才找到一個埋在雪地中的小紅薯,可不及她將小紅薯藏好,便被其他出來尋找食物的孩子看見了。之後便是一番搶奪,她和他們狠狠地打了一架,卻沒能護住那辛辛苦苦尋得的食物。

薑穀雨又餓又冷又累,難受極了,裹著身上的破襖跑回了與娘親棲身的茅屋中,想著和娘親說這滿腹的委屈。可當她回到陰冷潮濕的茅屋時,娘親卻已經睡著了,她那滿腹的委屈也就沒有說出來。她去了廚房,想燒些熱水,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她把家中僅剩的一點口糧煮熟了,食物的香氣拚命地往她鼻中鑽,她一邊咽著口水提醒著自己這是要給娘親吃的,一邊拿了根破布條將自己的腰部勒緊,好讓饑餓感沒那麼強烈。

她端著煮熟的食物來到床前,輕聲喚了聲“娘親”。

娘親似乎睡得很沉,薑穀雨叫了好幾遍,她都沒有應聲。

害怕手上的食物變涼,薑穀雨便騰出一隻手來,搖了搖薑施然。

手觸之時,卻發現娘親的手比她的還要冷上幾分。

薑穀雨那時還小,尚不知死亡的概念。但見怎樣都喚娘親不醒,也隱約覺得不對勁,便出了門,去找住在不遠處的周叔。

周叔不是個大夫,隻是個獵戶。這樣偏僻的小村莊,哪裏有大夫呢?村莊裏的人生了病,都是靠著祖宗留下來的一些藥草知識救命,熬得過的,叫聲天爺,跪地拜天,熬不過的,隻能是歸於一捧黃土。娘親是快生她時才來到這村中,住的茅屋也是單獨立在村頭,與其他人家有些距離。所以她雖在這住了五年多,但與村中人並不熟悉。周叔是個好人,見她們娘倆孤苦,平日裏若能得些野味,也會接濟她們一些。周叔對她們母女倆很好,可不知為何娘親卻不大理會他。

這村中,薑穀雨隻熟悉周叔一個大人,隻能去找他。

她運氣好,去的時候,周叔正好回來,臉上帶著青腫。這些日子他瘦了許多,這樣的災年,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見薑穀雨來了,周叔趕緊將她領進了屋,替她拂了拂頭發上的雪:“外麵風雪這麼大,你怎麼一個人跑過來了,你娘呢?”

薑穀雨進了屋,往手中哈了哈氣,搓了搓,回道:“我娘好像病了,怎麼都叫不醒,周叔,您能去看看嗎?”

他將身上的弓箭卸下,把薑穀雨抱了起來,向屋外走去:“別擔心,我去瞧瞧。”他雖是這麼安慰著薑穀雨,自己的神色卻很憂慮。

窩在周叔的胸膛中,身體暖和了不少。回家的路上聽他說起,才知道他今日是有打到兩隻野兔的,可惜下山的路上碰上了匪寇,東西被搶了去,還被打了一頓。

堯邑兩國常年交戰,許多人吃不了打仗的苦又怕回去被抓施刑,便在這裏當了匪寇,常常會下山搶東西,也不把人命當回事。

周叔會拳腳功夫,但卻在那些人麵前吃了虧,她覺得有些奇怪。周叔告訴她,要將那幾人解決並不難,但這年頭誰活著都不容易,大家都是苦的。且周叔怕他們會有其他同夥,擔心若不忍一時之屈,怕結了怨後那些匪寇直接殺到村子來,給這村子招來更大的禍患。

說到最後,周叔歎了一聲:“沒想到徹底的解決辦法之前,不能逞一時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