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月色被浮雲遮住臉龐，常雲山霧罩著晦暗的叢林一片寂靜。
夜色暗湧，濃稠的塗抹著常雲山的北坡。夜幕沉沉，卻被常雲山南坡山腳的一路火把撕開了一角。
隻見一名身穿白色麻袍，五官端正仿若學子卻身高八尺的男子舉著火把，越過數架形式各異瑰麗奢華的車架。
每個車架前都坐著與華麗車架格格不入的匪徒，都穿著灰暗卻意外整潔的麻布衣衫。有的趴在車架上昏昏欲睡，有的神采奕奕甩著狗尾巴草玩。
竊竊私語和低低嗚咽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音量不高，好似一些小昆蟲在草葉間的集會。
“你說這回咱能分多少？多少有點肉吃吧。”
“誰知道呢。這回劫了個虎皮褂子，看著有錢啥也不是。”這邊懶洋洋的打哈欠。
“不是說何家賊有錢嗎……你看看裏邊那些公子哥兒嬌姐兒的衣服……嘖嘖。”
馬車裏身著華服的人擠在一起，麵無表情的聽著馬車外的聲音。年紀小的小孩子瑟縮在大人懷裏，瑰麗的服飾映照著一雙雙麻木的眼眸。
良久，一聲長長的歎息。
“大兄弟有錢跟小幺兒有什麼關係，白搭。”
“管他呢，反正老大管吃管喝讓幹啥就幹啥得了唄。欸？趙三郎別睡啊你，回去再睡。”
“你說劉五這回會不會還那啥犯欠兒去招惹這些貴氣兒嬌人兒……我打賭他忍不住嘻嘻……早晚讓老大給他揍一頓哈哈……”
“嘖……不好說……也不一定…”
“欸我跟你說……”
走到隊伍最後方，他對著普通馬車車架上側坐著擦樸刀的灰衣男子點點頭說：
“寨主，除了五歲以下的小孩和無文押武注的普通人都被殺了。也沒多少金銀細軟，估摸著是被貶的。”
常山寨寨主喬蚺身著灰衣斜倚著車架，握著白綢緞子製的手帕，不緊不慢的擦拭鋒利的樸刀，隨意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文押在趙二那兒，零星那麼幾個，你找他去分了吧。武注隻有五柄，我找符六畫完圖之後再給你送過去。”
由火把組成的長線走走停停，在常雲山腰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徑直向東去。
彼時的郭羲，正在常雲山北坡晦暗的夜色裏思索前路，右手握著的鋒利匕首在若隱若現的月色下反射著冰冷的光。
身上的深灰麻布衫還殘留著些許血跡，頭頂用長布條係了高馬尾，沉靜的目光與夜色相得益彰。
這張少見俏麗但見鋒芒的臉從斑駁樹影中露出，謹慎的回望常雲山山頂。在一片寂靜中伴著黑暗向山下奔襲。
當月色又一次被夜間的浮雲籠罩，郭羲的腳也踏上了泥濘的道路。
不過好在，這條道路的前方不遠處便有人跡村莊，而郭羲身後常雲山頂也燃起了瑰麗熾熱的火焰。
烈烈焰火因距離的遙遠透著一股冰冷，橙紅色的焰尾不斷向上延伸，直到延伸的極限陡然下落，隨著郭羲的前進而縮小，直至成為一個點。
“叮——”
郭羲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