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夢進裏屋翻箱倒櫃了一會兒,竟真翻出了些許胭脂水粉,還有兩套衣裙。一粉一青,衣色明豔,半新半舊,想來之前這戶人家裏也住著一位妙齡女子。
遲夢在樂於臉上略施粉黛,淡掃蛾眉,沒過一會兒就完成了。遲夢直勾勾地盯著樂於,盯得樂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驚呼道:“我知道差點什麼了!”
說完,遲夢笑著將樂於的發帶一抽,頓時萬縷青絲如瀑散下,給本就溫和的男子添上一絲柔美。
遲夢看著頭發披散的樂於有些愣神,樂於喊了她兩聲,她才回過神來,讚歎道:“公子,你這個扮相真好看。”
身為一個男子,被人說美,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樂於哭笑不得,還是對她道:“多謝,應當是你心靈手巧。”
遲夢笑著將青色那套衣裙遞給樂於:“樂公子,這件寬鬆些,你且穿上,我出去等你。”說完就出了裏屋。
樂於雖說清瘦,但畢竟是男子,雖說寬鬆些,但穿上身後還是有些緊勒感,他別別扭扭地走了出去。
遲夢一轉身便看到了一位亭亭玉立,青帶羅裙的“女子”,隻是得忽略他別扭的走姿還有那不自然的神情。
遲夢當即毫不吝嗇的又誇讚了一番。
兩人客套了幾句,樂於怕耽誤時辰,提出現在就行動。遲夢叫樂於拉緊她,樂於照做後,她便無聲念下一串咒語,一如釋夢中那樣,兩人瞬間消失在屋子裏,唯有一片銀杏葉飄下。
樂於隻感覺周身起了強風,這風讓他睜不開眼睛,待到強風消散,一睜開眼睛他便發現自己正站在樹枝上,透過薄霧向下望去,離地數尺。
身上的衣裙不適,讓樂於腳下一滑,險些跌了下去,還好一旁的遲夢及時扶住他,他才不至於麵朝黃土,背朝天。
細細辨來,樂於才發現他們所站之樹就是釋夢中那棵百年銀杏。
他一手扶住樹幹,問道:“遲夢姑娘,我們為何要落在此處?”
遲夢一直警惕地凝望遠方,聽樂於這麼一問,她才看向樂於小聲叮囑道:“這裏更容易被發現,公子,他快來了,我先躲起來。你且小心,我離得不遠,如有異變,我會來救你的。”
樂於有些為難道:“不遠啊?”
“嗯,不遠!”遲夢信誓旦旦,“公子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樂於心中頓時有了一點緊張,他衝遲夢點頭,“好,你也小心。”
說完,遲夢很快就消失了,也不知道躲在了哪裏。樂於把放在腰間的匕首握住,縮手藏於大袖中,他剛藏好匕首便聽到了“布穀,布穀”的響聲,聲音越來越近,果然立馬就有一隻鳥鳴叫著從薄霧中飛了過來,躲進了樹冠裏。
那鳥剛躲進樹裏,緊接著就有兩道淩厲的劍光從遠處直直飛上來,擊打在樹冠上,頓時響起了不小的綠葉搖曳聲,茂密的綠葉也紛紛落下,似一把把小扇在空中起舞。
樂於感到一陣寒氣。
他看向劍光劃來的方向,有一個人影自薄霧中走來,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那人身著白衣,腰佩玉佩,手執寶劍,身形挺拔俊逸,步履輕緩,徐徐而來。
待他漸漸走近,樂於才避開落下的綠葉大致看到了他的容貌。朱顏如玉砌,曼理似凝脂,方瞳點漆,且蘊含幽邃,看之清遠肅靜,如臨秋三月。
樂於微微驚異,心道:“原來竟是這般模樣啊。”
一陣風拂過,男子的黑發白衣微微飄逸,更顯清冷。
好一會兒,樂於把目光下移,這才注意到了來人的黑靴,正是躲在屋裏看到的那雙。
許是感到樂於的目光,來人停步,微微抬頭看向樂於,遲疑了一會兒,腳下輕輕用力就要騰空飛上樹來。
樂於反應極快,沒給他上來的機會,在他騰空而起的瞬間也跳向他。
兩人在半空相遇,電光火石之間,樂於飛快地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在來人的脖頸間劃了一刀。那人躲閃不及,白皙的脖頸上立即被劃出一道血痕,紅得刺目。而樂於用力過猛,下落過快,直接拉扯著來人調轉了體位重重摔落在地。樂於雖是被壓在了下麵,但也飛快地爬起來,挾持住來人,想來應是無事。
悄悄躲在暗處凝望的遲夢終於把擰緊的眉頭鬆了些許。
來人比樂於高上一截,他失去了意識,頭枕在了樂於肩上,有樂於支著他,他才不至於滑落。
沒想到這麼順利,遲夢急忙過去幫忙,她看了一眼昏倒的人,他的脖頸上有很多血,特別是中央還有一道深深的印子,但還有微弱的氣息。遲夢鬆了一口氣,道:“樂公子,多謝你了,也謝謝你手下留情。”
遲夢說著,欲來幫樂於扶人。
樂於對她笑笑,道:“不必客氣。你的書生哥哥不重,我一人足矣,再者,怎麼能讓姑娘做重活呢。”
遲夢衝他一笑,也沒多說什麼,點點頭,讓樂於帶著書生。
遲夢等到樂於將人帶到樹前,她執起書生的手,輕撫在樹幹上。樂於立即注意到這手白皙幹淨且骨節分明,煞是好看。而那原本實實在在的樹幹,竟是讓手給探了進去。
“樂公子,我們進去吧,人就在裏麵。”遲夢說完,見樂於點頭,她就先走了進去,樂於把書生背上後也追了上去。
一進來便是黑漆漆的一片。遲夢走在前麵探路,時不時就回頭關照一下樂於。樂於摸索著往前走,因為周圍摸上去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塊,樂於猜測這裏大概是一個石洞。
走了很一會兒,樂於額頭上冒出不少汗水,前方終於有了光亮,他停下腳步抬手擦了擦汗,隨後加快腳程追上遲夢。
一出石洞才發現別有洞天,隻是這裏也有一棵一模一樣的銀杏樹,唯一的區別就是樹上垂下了很多藤條,上麵吊滿了人。多數已成白骨,無法辨別,還有一小部分是屍體,斷手斷腿,身上腐爛不堪。地上也落下不少屍體,白骨,還有斷指殘骸,一些老鼠還在啃食著,這副場景實在是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