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一年過去了,雲熙和阿瑤都沒有回來。和於家的婚事早就作罷,於家不可能一直等,早已新娶了媳婦,好在楚長風和於掌櫃的交情並沒有受此事影響。阿璃日漸憂心,卻又總要在阿耶麵前掩飾心中不安,楚長風也是嘴上不說什麼,但去城裏打探消息的次數愈漸頻繁。
轉眼到了秋天,這日楚長風回來難得的開心:“阿璃,今兒我聽說,去隴西征戰的大軍大獲全勝,已經班師回朝,說是快到長安了,想必你阿兄和阿姐這兩日就要回家了。”
“真的嗎,阿耶。”阿璃雀躍起來,難怪今日她一起床便發現窗外的喜鵲嘰嘰的朝她叫喚呢。
“千真萬確,”楚長風點點頭,感慨道:“他們去的時候這天下好歹還姓楊,現下才不過一年多的時間,那唐國公已按捺不住稱帝了,現在關中已經是老李家的天下了。”
連著兩天晚上,阿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太興奮了,不知道阿哥阿姐現在的模樣是不是變了,是變胖了還是瘦了,是不是和她一樣又長高了,不知道墨白哥哥是不是已經成了她的姐夫,想到這,她禁不住笑起來,那下次見到他的時候她便要改口叫姐夫了。
她想把所有好吃好玩的東西都擺在他們跟前,比如她為阿姐做的荷包,為阿兄做的新鞋,還有她新學會的菜肴,說到菜肴,她突然想到,現在是秋季,正是各種新鮮菌子滿山遍野的時候,而這其中有一種菌子特別難得,又是他們三兄妹的最愛,它需五至六年才能長成,成活不過六、七日,在一些高大茂盛的鬆樹柏樹林中,要特別細心和運氣才能找到,數量極其稀少,但是它的味道鮮美可口稱得上天下無雙,用來燉上一隻老母雞,其湯之濃鬱鮮美,其味之爽滑鮮香,真是令人回味無窮,這便是菌中之王--“鬆茸”了。
隻是這鬆茸生存條件極為苛刻,靈秀峰鬆樹甚少,上山的人多,人為破壞也多,鬆茸已經極少了。而北麵的太乙峰,那裏氣溫低寒,正是鬆柏集聚之地,且人跡罕至,像今年這樣風調雨順,肯定會有不少鬆茸。以前都是阿兄采回來,這次,一定要讓他們吃到小妹親自采摘的鬆茸。
第二日一早,碧空如洗,阿璃的心情也如這湛藍的天空一般沒有一絲陰霾。她換上一身絳紅色的團花胡裝上山拾菌,平日裏她上山多是穿這樣窄身長袍及長褲的改良胡裝,因為奔、跑、攀、爬起來比那羅裙行動要方便得多。她現在身體強健了不少,不知是佩戴那枚琉璃珠的緣故,還是長大了的緣故,這一兩年她沒有再暈倒過,平日裏也是麵色紅潤,腿腳靈動矯捷。
一個多時辰後,她便已到達太乙峰半山腰,這裏的景色已美不勝收,放眼望去層林盡染,五彩斑斕,真是滿目皆秋。
她一邊走一邊仔細地找尋著鬆樹,在一片片鬆軟的鬆林下,一顆顆鬆菌灑落其中,像一把把黃褐相間的小傘,菌蕾如鹿茸,茸形若傘狀,色澤鮮明,菌蓋呈褐色,菌柄為白色,菌肉白嫩肥厚,質地細密,一看就是上好的鬆茸。不一會兒她的小竹簍已裝下不少。
她一路向上,不知不覺已爬上了峰頂,登高臨遠,一覽眾山,遠處層巒疊翠,雲橫霧繞,心中也不覺精神舒朗,意境開闊,真是無限風光在險峰啊。
她在此處流連不舍,便四處走走望望,這時她見左邊的懸崖邊上一棵碧綠的蘭草亭亭玉立,長葉妙蔓,黯綠似劍,甚是可人,這真是一棵頂頂好看的蘭草,隻是它一部分的根已裸露在外,山風吹過,枝葉急劇搖曳顫動不止,似乎嬌弱的身軀禁不住這山風肆虐,阿璃想如果再來一兩場狂風暴雨它一定會被衝下山崖,她準備將它挖回去。
她慢慢走過去,崖邊的泥土有些疏鬆,山中多雨,可能才下過不久。阿璃俯身趴向地麵,慢慢往前移動,伸手去夠那株蘭草。終於她的手碰觸到了它,正要用力去拔,突然後麵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她回頭一看,一條七寸長的響尾蛇正向她的腳邊遊來,一陣恐懼襲上心頭,雙腳本能地往前一縮,身體已失去平衡。她驚呼起來:“啊,救命......”身邊的蛇虎視眈眈頃刻間就能撲向她,而前麵崖邊的泥土愈加鬆動,紛紛墜落,她的半個身體已經懸在崖邊了。“完了,我竟要命喪於此。”阿璃絕望的想。她的身體已經僵住,眼看著身體就要隨著泥土掉落懸崖,她咬緊牙關也控製不住陣陣顫抖,索性閉上了雙眼。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把利劍飛過,將那響尾蛇劈成兩截,鮮血四散;與此同時一個白色的身影向她飛來,單手將她攬住,一足輕點崖壁,兩個纏繞著的身體隨即飛速往上,動作如行雲流水,阿璃睜開眼還沒看清怎麼回事,他們已回了林中的那塊平地,那人扶阿璃站定,鬆開手,一聲淡定平和的聲音從她耳旁響起:“小娘子,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