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過後的第一個小時
自由城,離城中心很遠的郊野公園。和很多公共設施一樣,現在是不對外開放時間。
湖泊旁小巧的遊船碼頭,拴著幾艘卡通樣的小船,在斷斷續續的蛙鳴中輕輕搖晃;越過那兒,是一片長著過膝高野草的濕地,清風拂過時,各種分辨不出的蟲鳴此起彼伏;無數參天高的巨木列成綠壓壓的森林,緊挨著濕地茁壯成長,樹葉婆娑摩擦,似是曠野在呼吸。
一切都是那麼寧靜,美好。
當然,這是在不看那道碾碎樹幹,犁翻黑土,橫貫濕地與森林,揚起遮天煙塵的黑線前提下。
“咳咳。”
吳川仰躺在黑線一頭的泥道裏,翻身張嘴吐出一口汙血,勉強用手撐地,半身爬起,低頭看了看那連帶著防彈衣一起嵌入胸前的腳印。胸腔中傳來的劇痛,以及遲滯異常的呼吸,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那二十四根肋骨,估計已經斷了大半。
當然,比痛處更直觀的,則是他視野左上角那幾個文字。
【生命值:58%,重傷】
“趁他還沒過來——”
吳川扭身望向草堆濕地的深處,一麵泛著璀璨光華的晶壁正靜立在那兒。
那是禁魔領域的邊界。
穿過那裏,就可以打開次元空間袋,就能拿出我的武器...
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隻能大口呼吸,用那透著腥甜和鐵鏽味的氧氣灌入千瘡百孔的身體,支撐著他一次又一次向著那道晶壁艱難爬行。
還有一點,馬上就到了......空間袋裏還放著應急醫療包,隻要走出這裏,我就可以...
嗤!
突然,一道尖銳的呼嘯自吳川的頭頂襲來!
但他似是沒有聽到一般,沒有抬頭去看,隻是又一次壓榨僅剩的力氣,向前努力爬著。
“別動。”呼嘯停止,一柄漆黑長刀架在了吳川的脖子上,低沉男聲從背後傳來:“就趴在那,別動了。”
吳川停下了,望著不到百米距離外的晶壁,眼神木然,心若死灰。
“動手之前,”隨著男人的話音繼續,吳川瞥見那柄長刀輕微一抖,“我有一些事情需要確認。”
“團長告訴我,格瑞絲...”男人停頓了一下,聲音不知為何帶上了一絲顫音。“格瑞絲她,可能不是在執行任務時,被這個世界的土著殺害。”
“她是因為相信你,被你拉進陷阱,坑害而死的。”
“就像剛才,你準備對我們做的事一樣。”
“對嗎?!”
刀鋒突然貼緊吳川,在他的脖子上拉出一道血線!
然而,沒有理會脖子上傳來的痛感,以及男人愈發高亢的聲調,在聽到“格瑞絲”三個字時,吳川那因內髒大量失血而有些混混沌沌的腦袋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女人的形象。
格瑞絲?
一個美麗,溫和,總是掛著婉約笑容,喜歡穿著鎏金白色修女服,身背一把等人高純白十字架的女人。
她好像是...我的前任隊長?
是的,就是她,一名以聖職輔助作為強化方向的...大姐姐般的隊長。
然而,隊裏的人很少稱呼她為隊長,都喜歡叫她奶媽。她不喜歡這個叫法,總說容易讓她的戀人誤會。
其實沒關係的,我們會解釋給你的戀人聽,說那是最能形容她很溫暖的詞。
所以...我為什麼要害死她?
好像是...
“吳川,我不能同意你的提議。”吳川腦海中浮現格瑞絲最後一次和他談話:“任務懲罰抵消卷軸,是隊伍最後的防線。”
“不應該浪費在如此簡單的任務中。”
“你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格瑞絲泛微光的瞳孔對著吳川,一如既往的溫暖。
這裏是我的家。記得自己當時是這麼對她說的。
結果迎來的,卻是隊友更為困惑的表情。哪有人把幻想世界當成家的?所有人的家不都在地球嗎?
大家都笑出了聲,以為我在開玩笑。格瑞絲也搖了搖頭,製止了隊友的哄笑,為我附上一個壓力太大,誤把經營的資源世界當成家的理由。
大家都覺得有道理,因為他們也在一些不為人知的幻想世界,經營過勢力,挖掘過資源,發展過情人。
而我隻是比較倒黴,正巧這次的毀滅任務落到了頭上。
【世界任務:毀滅自由城(小隊任務進度共享)
任務時限:七天
任務獎勵:能力進階水晶一枚
失敗懲罰:抹殺】
“沒事的。”格瑞絲還是微笑著,“到時候你再錨定一個世界,大家幫襯著一起,爭取快些再把你的資源世界建立起來就行了。”
但是,這裏真的是我的家!我在這裏長大!朋友,親人都還生活在這個城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