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羨剛踏入客棧,一眼就看到坐在靠窗口熟悉的人影。
“遊哥哥,你怎麼在這兒啊?”隱羨跳了過去,顯然忘記了她之前在家那邊造成的混亂。
“羨羨,你記性變差了,好像剛剛從家裏逃出來,就把要為你承擔罪責的人給忘記了!”孫遊還來不及欣喜,從外麵跟著走進來的一個陌生男人卻搶先蹦出了一句話。
“耶,哥,你怎麼也來了?”來者正是隱諾,隱喧和戴羚的大兒子,隱羨的哥哥。
“我接到爹爹的飛鴿傳書,約莫著以你的腳程大概能到這一帶,也就跟過來看看咯,沒想到我推算的還真是一點不差,你居然還真住在這兒!”
十七歲的隱諾是個翩翩少年,遺傳了戴羚的睿智和隱喧的才華,由於武學天賦極高,領悟力也甚好,所以在與隱羨同樣讓七位師傅教導的基礎上,他比隱羨還多一門絕學,那就是四師母的算卦。
四師母是玄學世家出身,出世的時候她的爹娘為她算了一卦,卦象說在她十八歲的時候會有一場極大的劫難,化解的方法就是入江湖,尋找一個命中注定的男人,剛好那個男人就是隱諾和隱羨的四師傅。
四師母曾經對大家說過,在他們玄學一派,最敬仰的是火丁一族,因為下層的玄學探知的是平民的曆史與將來,觸及不到皇權的更替,而火丁一族,卻是為皇權而生,更為皇權而死。
那時候隱諾覺得自己娘親的神色顯得格外凝重,神色中蘊藏著不可道破的秘密,鬼使神差的,隱諾便像四師母提出了想學這天機之道。
四師母說,玄學並不像其他的學問,也不像武學,它要求的是靈性與慧根,學問與武學勤能補拙,先天的不足可以通過後天的努力來彌補,但是玄學則不然,如果沒有天賦,那麼即使下再多的功夫,也參透不了。
後來經過實踐,孫遊、隱諾、隱羨三人之中,也唯有隱諾一人具有天賦,於是,隱羨隻要牙癢癢地看著她哥哥可以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這是隱羨極大的不滿。
“你還敢說這件事情啊!我都懷疑四師母是不是存心偏愛你才想出來的怪招,哼,我就不信我天賦沒有你高!”隱羨說罷,一屁股坐上孫遊的隔壁,搶他碗裏的東西吃。
“孫大哥,我都說啦,我這個妹妹,任性慣了,實在不要駕馭啊!”隱諾也隨之坐下,自動忽視了從一進門就一直杵在一邊的望陽。
“什麼駕馭嘛,說得難聽死了,我又不是馬兒!”
“你就是一匹難馴服的小野馬!”
……
兩人一直鬥嘴,孫遊是習以為常了,在隱諾還沒有離家之前,兄妹倆整天可以把家裏吵翻,但實際上,他們的感情是越吵越好,人的相處方式就是這樣,不同性格的人有不同的相處方式,也因為這不同了,決定了人的關係的不同,其中有太多的微妙之處,是我們所參不透的。
一旁的望陽繼續享受著被忽視的尷尬,但是看著隱羨和隱諾煞有其事的吵嘴,突然有一種甜蜜油然而生,似乎他和隱羨,從見麵以來,也經常這樣吵鬧,沒有惡意的,就是純粹喜歡拌嘴,這起碼,就比隱羨和他三哥哥的情況好上很多,最最起碼能說明,隱羨對於自己,熟悉的程度比對三哥哥多上許多。
正天馬行空地胡亂想象著,突然隱羨就吆喝了一聲:“喂,笨蛋望陽,你一直傻瓜似地站在那邊幹什麼呢?扮柱子啊?”
隱諾和孫遊這才注意到剛剛一直跟著隱羨的“柱子”。
尷尬地笑笑,望陽有著極好的修養,在長輩眼裏,他是個聽話又懂禮貌的好孩子,在同輩的眼裏,他是個好欺負好商量好相處的三好少年,隻有在麵對隱羨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個小壞蛋,總是有層出不窮的精力,想跟隱羨好好地鬥鬥嘴、打打鬧。
抱了個拳,算是江湖裏的招呼,望陽簡單地做了個自我介紹。
隱諾望向望陽的眼光充滿了探究,第一眼決定很多事情,剛剛進門的時候他不是沒有留意到,以他的個性,他不會真的忽視了那小子,但是他假裝沒看到,主要也就是想探探這小孩的底,因為他看起來年紀雖小,可是卻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其實,想必也不是尋常人家能見了。隻是隱諾沒有想到,這個小孩比他想象中更加得體,被忽視了那麼久,讓隱羨這麼吆喝來吆喝去,如果不是對隱羨有意或者修養極佳,想必也難做到。
靜靜的打量中加進來了一些眼神交彙,在隱諾打量望陽的時候,望陽同樣也在注視著他,他不覺得隱諾不禮貌,相反的,覺得他的眼神很清澈,一種純粹看一個人的審視的眼神,沒有摻進任何物質或者權力,顯得格外清透。
反倒是孫遊,眼神裏多了一分防備的意味。
隱諾邀請望陽一同坐下吃飯,望陽也不推脫,大剌剌地就把隱羨的座位擠開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