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冬夜,天下著小雪,土豆市的天空劃過一道星痕,起於天外,末於榕樹鄉的一隅月老祠中的姻緣樹下。
此夜是大年初一喜慶夜,萬家煙火,這星痕隻撩起小孩們的好奇,卻興不起大人的琢磨。
月老祠裏隻點了盞孤燈,光源來自清潔員老李的宿舍。老李正獨自喝著小酒磕著瓜子看著春晚。剛要開酒續杯。窗外一聲似要撕破嗓子的哭聲讓老李一驚。放下酒樽就向外探去。
月老祠是土豆市清溪縣榕樹鄉裏唯一的廟宇,此地鄉民不拜道佛,崇尚愛情,篤信月老,祈求一善果善姻。因此在很久很久以前鄉裏便籌資築了座月老祠,曆經清末民國,在鄉民的保護下挨過了特殊時期,挺過了共產。至今年歲不知幾許。
榕樹鄉的月老祠,占地300平方,廟房坐北朝南,呈"匚"型,中間為大廳,大廳裏有座木刻月老身,月老前是兩張紅油八仙桌,八仙桌上有排香爐。大廳門口有張寫字桌,桌上放著一口寫著“香油錢”的箱子。箱子下壓著一張紅紙,紅紙上寫著“解簽”二字。除正中大廳外,廟房兩旁則是員工宿舍和賣香燭的小賣鋪。廟房外有一口幽井,幽井旁是一棵兩人才能抱圓的榕樹。榕樹上掛著比樹葉還多的“寶碟”。
老李的宿舍正對著許願樹,站在門口,一手抵著門,另一隻手往嘴裏送瓜子。風吹過,讓樹上的雪掉了下來,讓那哭聲矮了下,老李在窗戶上摸到了手電筒往樹下一照。這一照,哭聲更撕心裂肺了起來。老李這才認定,那是嬰兒的哭聲。一個**的嬰兒就躺在雪地裏,連繈褓都沒有。老李驚愣了下,便向嬰兒跑起。抱起嬰兒,解開了自己身上大衣的扣子,再把穿在裏麵的毛衣,打底衫,從褲子裏揪了出來,把嬰兒往裏一送。那冰一般的觸感讓老李脖子一縮,便把衣服整理好,大衣扣一半,讓嬰兒的腦袋伸出自己的脖領。然後便往宿舍裏跑。
老李並沒有馬上把嬰兒取出來。就這樣,老李裝著嬰兒,一手在大衣上摩擦,一手扶著嬰兒的腦袋在屋走來走去,嘴裏“訥訥……"地哼著。到這時嬰兒的哭聲才慢慢弱了下來,半小時後,嬰兒婆娑著眼,帶著眼屎,腦袋搭在老李的脖子上,看著老李那印在牆上的影子。老李也意識到嬰兒的哭聲若下來後。便走向電話。
按了個電話。不一會電話就通了,電話那頭不時響著煙花的炮聲,和小孩的嬉笑聲。“怎麼了,老李?”
“鄉長,是這樣的,我剛才在我們廟裏樹下撿到一個娃娃,估計是哪家不要的。”
“棄嬰?真造孽!”
“你看我這也沒什麼吃的,稀飯都沒有,娃娃估計還沒斷奶。”
“這樣吧,你把孩子抱派出所吧,我也過去,我讓翠花也過去,她孩子剛斷奶。”
“哎,哎,好嘞。”
老李放下電話,便將孩子套上兩件長袖,一件毛衣,然後再把孩子往自己衣服裏塞,穿上大衣,關了燈,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