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接近尾聲,聲勢不衰。
最後一隊舞姬在清平殿中央起舞,十丈紅毯,水袖揮拂如波,樂聲激蕩,交盞聲不絕。
皇帝喝得爛醉如泥,跑去妃嬪席撒瘋。
皇後中途不小心讓茶水濕了衣裙,離席換衣去了,到現在也不見回來,最後等來一個太監回稟說皇後更衣時犯心悸,服了藥後便歇息去了,大宴後續就來不成了。
季阡眠自然是故意打濕衣服離宴,不想在那混亂地待了而已,此時換了身日常服飾,在禦花園的亭子裏借著宮燈看書打發時間。
“娘娘,這個時令,曲屏山旁的海棠開得正漂亮,可要去那看看?”
玉芽是季阡眠進宮時才擇來的貼身宮女,在尚宮局幹了三年,對皇宮布局頗為了解,見季阡眠不願回宮歇著,在亭子看書看了有半個時辰了,怕她待得無聊,便建議道。
“海棠?”季阡眠翻書的動作一頓,似是意動,卻沒有起身,“既然開得漂亮,恐怕有不少人趕著去賞。”
玉芽知曉她現在欲意避人,說道:“那兒在西北角,被假山和樓閣擋著,是個偏僻處,這會兒人都在宴上,當是難撞見他們的。”
季阡眠緩緩闔了書,抬頭向前望,思量了一會兒才說:“那便去看看吧。”
繞過樓閣,隻見橫在麵前的疊嶂假山,仿佛無路,玉芽穩健地走在前麵,步伐沒有一刻滯留,領著她們到了一條被草木半掩的隱蔽荒徑。
“娘娘小心些。”夜路難行,南陌一手提燈,一手虛扶著季阡眠,要她注意些腳下生了星點青苔的鵝卵石路。
在這狹長的徑上彎彎繞繞了一會兒,拂開李子樹探出的枝,被枝葉割碎的半輪月忽而全了,視野豁然開闊,在看清遠處景色前,一陣幽香先鑽入鼻來。
“娘娘快看!”前麵引路的玉芽傲然回頭,看向季阡眠的眼神飽含期待的興奮。
走近,一片盛放的海棠林現於眼前,花枝擁簇,粉白成樹,月色清淡但花色濃稠,清輝一灑,枝杈間的嫩蕊微光瑩瑩,幾近炫目。
“原是西府海棠,”季阡眠走進林中,清香湧入肺腑,嚐得一味香甜,她停在一株花樹前,撚一條沉甸甸的枝細看,讚道,“嬌豔綽約,桃李比之失色,梅花較之失香。”
季阡眠放開枝條,枝葉回彈,花苞輕輕作顫,她回首朝身後的南陌玉芽笑:“美不勝收,本宮改日定要來此作畫。”
玉芽看著“花麵交相映”之景呆愣住了,樹下美人膚白似雪,唇上綴著淡淡的胭脂,玉麵恰如那海棠花白裏透粉,立於月下疏影裏,添了一抹似霧的縹緲朦朧,宛如花化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