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霧。
瓜地,有瓜;瓜棚,有人。
種瓜人住在瓜棚,守夜,防賊。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太陽穴高高凸起,國字臉,挺胸抬頭,標槍般釘在地上。
杜婆子道:“裘不祿,你可認得我?”
裘不祿道:“認得。”
杜婆子道:“你可認得她?”
裘不祿道:“不認識……不過,我能猜到。”
杜婆子道:“好,拔劍。”
劍已在手!
白衣女子道:“兵器。”
裘不祿道:“鐵拳,就是兵器。”
白衣女子動了,裘不祿不動;劍抵咽喉,裘不祿無需再動。
白衣女子道:“遺言。”
裘不祿道:“沒有。”
“當、當”兩聲,劍已落地。
“是你?”
“是我。”
許映田到了,嚼著西瓜,吐出瓜子。
杜婆子道:“你果然是他的朋友。”
許映田道:“我不是。”
杜婆子道:“老婆子眼睛不瞎!”
許映田道:“老婆子眼睛昨天不瞎,今天也不瞎;我昨天不是他的朋友,今天也不是。”
杜婆子一字字道:“那你為何救他?”
許映田道:“受人所托。”
杜婆子道:“何人所托?”
許映田苦笑道:“兩個鬼魂。”
杜婆子一怔,隨即大笑。
許映田道:“確實好笑,你不妨先看看這兩樣東西。”
爛槍頭,紅斷袖。
許映田道:“認得?”
杜婆子顫聲道:“‘銀槍’關雲天和‘紅袖’杜小紅的武器,我怎會忘記。”
許映田道:“那就好辦。”
杜婆子冷冷道:“你是說,這是關雲天和杜小紅的鬼魂交給你的。”
許映田點點頭。
杜婆子冷哼一聲。
許映田道:“不信?”
杜婆子道:“荒謬。”
許映田道:“人世間荒謬之事不少,偏偏讓我碰到了。”
杜婆子不說話。
許映田笑道:“我是酒鬼,不是賭鬼,十賭九輸,願賭服輸,我隻好在墳地睡一夜。”
杜婆子不說話。
許映田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他們請我幫忙解開一個天大的誤會。”
杜婆子道:“哦?”
許映田道:“關雲天和杜小紅誤入一位前輩的洞府,撿到一本沒有名字的功法。”
杜婆子道:“嗯。”
許映田道:“功法高深奧妙,沒有人會拒絕,他們開始修煉。”
杜婆子道:“嗯。”
許映田道:“某天夜晚,他們衝擊難關,走火入魔,自相殘殺,雙雙斃命。”
杜婆子道:“嗯?”
許映田道:“關雲天死於中毒,杜小紅斃命於鐵拳之下,正好跟這兩位的鐵拳和毒藥一模一樣。”
杜婆子不說話。
許映田道:“關雲天和杜小紅生前是名揚天下的大俠,為他們的名聲著想,對外宣稱是仇家圍殺,死無全屍。”
杜婆子不說話。
許映田道:“其實屍體保存完整,並被忠仆鍾三送到你的門前,你一見屍體,便猜到凶手身份,殊不知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因為他們知道你一定會調查愛女和女婿的死因,而他們編造的謊言一定騙不過‘萬無一失’杜婆子。”
杜婆子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