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遙那天在陵園待到了黃昏時
慢慢下山往停車場走時,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沈正麟的保鏢秘書,他似乎等了很久
“沈二先生,老夫人讓我來接您回家吃飯”
自從“成家”之後,沈之遙再沒怎麼回過什刹海,偶爾陪奶奶吃個簡餐,念叨幾句也就走了
今天沈正麟也在,應該是個大場麵
趕在天黑前,踏進了宅院大門
滿院子飯菜飄香,偶爾還有胡同裏小孩的嬉笑打鬧聲
“沈二先生回來了,直接去飯廳吧”
阿香準備丟廚房垃圾,出來就遇見了沈之遙
他點點頭,單手插兜往裏走著
進門第一眼,隻有沈正麟一人
他呆呆地望著爺爺親筆書寫的牌匾
“家和萬事興”
許是聽見了腳步,他才回過神
沈正麟穿著中山裝,但眼裏早沒了之前的野心與勇氣
“坐吧,奶奶馬上到”
他像個主人一般招待著沈之遙這個客人
手裏拿著母親留給他的琉璃佛珠,一直摩挲著
“吳夏至呢?不一起來?”
沈正麟明知故問,但沈之遙沒再有什麼情緒起伏
兩兄弟又是一陣沉默,直到開席
席間,趙晚櫻還是哄著老太太,吃吃喝喝再笑笑
感覺飽腹後,沈之遙看著一家團圓的畫麵,心間一陣酸澀
趙晚櫻沒有喬嶽會逗樂兒,假如他們隻是市井老百姓,沈正麟娶個喬嶽,他娶楊珈
周末放假回宅院看看老太太
會是什麼畫麵
悄然離席,沈之遙獨自走到了後院園景區,點燃了一根煙
隨意翻翻手機,檢查工作彙報,絲毫沒有察覺到沈正麟走到了身邊
“楊珈葬在懷柔,你去看過了嗎?”
“嗯”
沈之遙還是不願和他多說什麼
“喬嶽生了個姑娘..一直在保溫箱裏麵,下個月就能接回家了。一起..想個名字吧”
沈之遙把煙踩滅,俯身撿起煙頭沒再搭話
喬嶽給他留了孩子,楊珈給他留了什麼呢?
他什麼都沒有
給他沈正麟的女兒想名字,笑話
日子一天一天這樣過著,沈之遙參加起應酬喝的越來越多
但他沒再回過和吳夏至的新房,也沒敢再踏入順義的別墅
那裏全是楊珈和他的回憶
北京又是一年冬
流感爆發
沈之遙有一天發著高燒,獨自窩在酒店房間,渾身冒汗
他做了個好長的夢
也是酒店套房裏
他因為高燒渾身產生了生理疼痛,但醒不過來
隻喃喃著
“疼..媽媽..疼”
似乎有一雙纖細,冰涼的雙手撫摸著他的臉蛋
“沈之遙,別怕,我在”
是個很遙遠的女聲
他想抓住女人的手,但整個人睡迷了,怎麼都動不了,醒不了
第二天是淩晨退的燒,他掀開被子
一身汗氣
仔細回憶著夢中情節,他鼓足勇氣
起身,開門
在套房裏極力尋找著什麼
後來他獨自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屏幕裏反映出來的畫麵
孤零零的一個人,亂糟糟的頭發
他很想楊珈
倘若楊珈還在身邊,這場高燒一定不會這麼狼狽
梁懷安曾說過
“楊珈不能背著莫虛有的罪名一輩子”
在立冬之前,他把所有工作都交接到了他最信任的朋友手上
“沈之遙,軸的很。很多事兒..順著他吧,他自己會想明白的。多幫幫他,他應該比以前更成熟踏實了”
然後,他作為歐洲公司的財產保險經理,獨自去法院報案 認罪
齊瑞昌和候爍按部就班著打理公司,楊珈去世後誰也沒再敢輕易提起以前的事
某一天,秘書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本書
“董事長,這本書好像是楊小姐之前留在..”
話沒說完,沈之遙一雙冷咧的眼睛對上了他
齊瑞昌趕忙拿起秘書手裏的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就讓他出去了
誰也不敢提楊珈
吳夏至眼看他連演都不想演了,幹脆請了律師出一份離婚協議
她什麼都不要
然後文件送到了沈之遙的辦公室,幾乎是一下午的事情
文件簽字區 白紙黑字朱印,返回了她手上
這場悸動於學生時代的心動,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