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輕愁拍拍暈乎乎的腦袋,腳上像踩了棉花一樣,一腳深一腳淺得從福船上下來,直到踩到實地上他仍然有點搖晃,不過踩到實地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若不是覺得會有辱斯文,方輕愁幾乎忍不住要爬到地上去感受大地帶給他的安全和穩定。
就在方輕愁感覺稍好之後,他集合了家人收拾了一下僅有的一些家當,正打算看看有誰能告訴他他們這些人將被如何安排時,他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叫著他的名字:“方輕愁,哪位是方輕愁方先生?哪位是來自佛山的方輕愁先生?”
他順著聲音看去,一個身著露臂短衫,留著短發的精幹男子正站在一個臨時搭起的小台子上對著碼頭上密集的人群喊著,略一思索後,方輕愁舉起手大聲應到:“在下便是!”
那人聽見後略略一尋找,便看到了人群裏高舉著手的方輕愁,他跳下小台子和身邊的人耳語幾句後便排開人群朝方輕愁和他的家人所在走來。那人走到方輕愁的麵前,打量了一下他,然後一拱手:“閣下便是佛山來的方輕愁方先生?”
“正是區區不才。”方輕愁也拱手施禮謙遜地回答。
“嗬嗬,在下姓馮,單名一個異字,方先生叫我馮異便可。”
方輕愁和這個叫馮異的短發男子寒暄一番後,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麼馮異會專門來找他呢?他並不認識馮異啊!
方輕愁,廣東佛山人,家中世代行醫積累了一些家資,年幼時便顯出其聰明才智,年僅十歲便可和父親一起為人看病,後來家裏便請來先生教其讀書以便博取功名好光宗耀祖,怎奈方輕愁雖然頗有才華卻始終與科舉無緣,一直到四十歲卻僅僅隻中了個秀才,反倒是過去頗為殷實的家底被耗了個精光,其父也鬱鬱而終。屢試不第的鬱悶讓方輕愁徹底的放棄了對科舉的期望,老實的幹起了家傳的行醫行業。當方輕愁放棄功名後,讀書開始變成一種樂趣,同時他也不是那種讀死書的人,也許這也是他為什麼跟科舉無緣的關係吧,畢竟八股文這種死氣沉沉的東西與方輕愁的性格差距太大了,他更喜歡這樣的一句話: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在放棄科舉回歸杏林後的這段時間裏,方輕愁看過元代汪大淵的《島夷誌略》,此外還有馬歡的《瀛涯勝覽》、費信的《星搓勝覽》等描寫海外諸國的著作,由此對海外的奇聞異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同時也萌發了到海外去看看的念頭。
這一次機會來了,在過去的同窗的書信中,方輕愁了解到了這次移民的活動,他立刻安頓好家人,帶了幾個家族子弟便趕往廣州主動報名前往新通州,而李超得知方輕愁是醫生後大喜,因為新通州這時候最缺的就是醫生這樣的專業人才,何況還是一個主動來報名的而且讀過書的文化人。
於是在李超派千木提前一月出發到新通州通報第一批移民將在一個月後啟程前往新通州時,李超專門寫了一份名單交給千木,讓他務必親手交給唐鵬天,而這份名單上所羅列的便是第一批移民中所有的專業技術份子,排第一的便是這個方輕愁。
而唐鵬天一直憂慮的便是新通州缺乏專業的醫生,而且方輕愁還是個讀書人,所以這次對方輕愁便特別重視,專門讓馮異來接待方輕愁。
千木給唐鵬天帶來的信裏的名單上有許多新通州此時都非常需要的技術型人才,木匠、鐵匠、皮匠、瓦匠、陶匠等等,而這些人大多都在這第一批達到的移民裏,所以唐鵬天這天便帶著人將這些名單上羅列的人一個個的接出來,又一個個專門的安排安頓下來,表現得非常具有親和力,等把這些人安頓完了,唐鵬天才趕到預定的安排給方輕愁的房子拜訪了這位新通州目前看來最後學問的人了。
禮賢下士。這是方輕愁對唐鵬天的第一評價。唐鵬天成功地運用自己表現出來的親和力贏得了包括方輕愁在內的這第一批抵達的移民中技術份子的好感,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大多數人內心深處對移民到這不毛之地的不滿情緒。
博學多聞。這是方輕愁對唐鵬天的第二評價。唐鵬天過去積累的貨終於發揮了作用,再加上時代帶來了差距,特別是網絡時代產生的知道份子的力量,和唐鵬天過去在工地上練就的東拉西扯的本事,很快就讓方輕愁感覺到這個唐鵬天簡直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上的曉得一半,地上的全部曉得的蓋世奇才。此外唐鵬天送給他的見麵禮――《本草綱目》也讓方輕愁非常高興,因為在佛山的時候他便聽說過李時珍撰寫的這本書,作為一個醫者自然對這些醫科書籍有著濃厚的興趣,隻是在佛山時卻一直未能看到此書,現在唐鵬天卻送上一本,簡直是善解人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