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前,棲疏刺向寒鴉的那天,她並沒有離開。她用幻術換了一張臉,看著意氣風發的師尊於血泊中被人救起,一路跟到璿璣宗大門口,直到被人攔下,她才離去。
棲疏去到人煙稀少的山林閉關修煉。
餓了,就自己打點野味;渴了,河裏的水對她來說偶爾也很甜。
有一次,她救了一個被強盜綁架的女人。那女人很可憐,她的丈夫剛死,婆婆就把她賣了出去,好不容易從地窯子裏逃出來,又遇見了土匪。棲疏沒想收留她,但她跪著求她:“恩公,明珠已無家可歸,求你不要趕我走。”
棲疏不是菩薩心腸,她冷冷看向乞求的女子:“我無金銀,也無家,見到哪個地方可以落腳就住在哪裏,跟著我,你會死的很慘。”
“明珠願意跟著恩公!我會做飯洗衣,願意為恩公做牛做馬!”
她真傻,跟著自己流浪有什麼好處。
棲疏終究是沒有趕走她。
她修煉時,明珠就在旁邊小憩,不會打擾她。
但明珠知道,她的恩公有一個意難平的心上人。
每月的月末,恩公都會放棄修煉,一個人一整天不歸。她好奇,悄悄跟了上去,發現棲疏去到了仙門正派裏鼎鼎大名的璿璣宗。棲疏隱身悄悄進去,目的地隻有一個叫做“複驚殿”的地方。
好像有一次,不知是誰死了,璿璣宗大門掛著白布。恩公像往常一樣去到複驚殿,但那一次,她開口說話了,說的是:“師尊,想哭就哭吧。”
再後來,恩公把自己徹底關了起來閉關修煉。
修為直接突破到了神境。
那天,神雷響徹天際,明珠連忙去扶傷痕累累的棲疏,又心疼又激動:“太好了姑娘,你終於成神了。”
但是棲疏放棄了神身,沒有踏入神境。
傍晚,明珠死死拽住棲疏的胳膊:“姑娘,明珠求你了!不要!”
“以己身為神器,以己魂為神靈,把自己完完全全獻給神器,你會死的!”
沒錯,棲疏用自己的生命做成神器。
她隻是淡淡一笑:“明珠,你知道嗎,我想要他活下去,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哪怕我身死魂滅挫骨揚灰,我也想要他活著。”
*
選擇上元節死去,棲疏起初是不舍得的。那麼節慶的日子,和師尊在一起就應該高高興興的,棲疏看著眼前的男子,幾年不見,他又高了很多,白頭發也跟著多了:“師尊,疏疏想陪你看花燈是真的,花燈很好看。”
但是看花燈的人沒有靈魂,看什麼都不鮮活。
寒鴉虛抱著她,壓抑著哭聲:“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變成了這樣。”
成為神,怎麼會這麼輕易死呢。
棲疏想拍拍師尊的後背,手卻穿過寒鴉的身體。她藏起眼中的失落:“師尊,你可知道師父是如何瘋的?”
江未?
棲疏也是無意間發現了這件事情:“師父不是修煉入魔。”
“我知道,這是假的。”這是寒鴉為堵住悠悠而編下的謊言,江未發瘋的真正原因他也不清楚:“棲疏,我們去找長老,他們一定有辦法救你。”
“因為他是幽族,他注定會成邪。”
此話一出,寒鴉怔住,他不確定又問一遍:“你說,什麼?”
寒鴉的眼眶通紅,長久熬夜養出來的血絲讓棲疏心疼。事實很殘酷,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叫寒鴉知曉。棲疏頓了一下,無奈道:“在我得知師父成邪之後,我偷偷去看過他,那時他有片刻的清醒,師尊你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麼嗎。”
“他說,讓我救你。”
“幽族一旦突破第九重境界,就會激發丹田的邪性,淪為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棲疏咬著下唇:“師尊那麼厲害,倘若不重傷你,你該怎麼辦啊。”
所以棲疏刺他一劍,換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