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秦嶽照常上下班，和其他的組員一樣，他期待著公司人事部公布投票結果。這段時間，雖然大家手頭上的工作一如往常的多，但由於老肖現在“夾著尾巴”，減少了對組員的壓榨，所以他們工作得還算開心。幾天後，公司門口的公示欄裏，終於貼出了骨幹評選的投票結果。秦嶽項目組的人比別組的人都積極，他們爭相擠到公示欄那兒去看，但他們隻關心一個人的結果，那就是他們的項目負責人——老肖的。結果不出眾人所料，老肖的名字穩穩地排在了名單的最後一個。但當眾人仔細看他的票數時，又都詫異起來，因為老肖的得票數居然不是他們預料中的“0”，他的名字後麵清清楚楚地寫著“1”。眾人麵麵相覷並開始小聲議論起來，隻有秦嶽麵色微紅著回了自己的座位。
“真是奇了怪了，怎麼不是零票呢？”隨後回到工位的大林嘴裏嘟囔著，他向秦嶽靠攏後低聲說：
“你說會是誰給他投了一票呢？難道他還去別的組拉了票？”
“不，不曉得，可能是吧。”秦嶽有點心虛地回答道。
“不過關係不大，他還是最後一名，諒他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此刻大林得意的神情溢於言表，他又快速向四周掃了一眼，然後有些躊躇滿誌地說：
“咱們很快就要翻身了！”
秦嶽盯著麵前的電腦屏幕沒有搭話，他此刻正在為自己的言而無信感到些許的內疚呢。但是內疚歸內疚，接下來的時間，秦嶽依然不動聲色地同大林他們一起，等待老肖垂著頭喪著氣搬出辦公室的那一天。他無法想象，到時候自己會是什麼心情，又會有什麼表情？自己該不該落井下石出一口多年的老氣？還是該雲淡風輕隨他娘的去吧？
“壞了！這下完了，全砸了！”
幾天之後的一個早上，秦嶽剛到公司還沒坐下來，大林就湊到他跟前語無倫次地說著。隻見他一腦門子的汗，說話的聲音都有點打顫了。
“什麼壞了？電腦被砸壞了？”秦嶽不明所以的問道。
“什麼電腦呀，是上次投票的事！”
“投票不都結束了嗎？結果都公布了好幾天了，怎麼壞了？”秦嶽嘴上問著但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趕忙追問道：“你快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和期待。不知公司突然從什麼渠道承接了大量的業務，項目量一下子激增起來，原來的裁員計劃反而變成了擴招。突然之間形勢全變了，公司又要開始依仗那些老的項目負責人了，老肖本來搖搖欲墜的工作連同他項目負責人位置又穩住了。這下組員們全都傻了眼，尤其是當時聯絡倒台的大林，更是在悲憤中瑟瑟發抖：如果被老肖知道他在背後捅他刀子，以後在項目組還能有他的好日子？這樣的逆轉簡直是爆炸性的，原本大家以為齊心協力能將老肖這個“壞球”踢出去。沒想到天不遂人願，這下沒把他拉下馬反倒徹底暴露了與他的矛盾。這麼大一個把柄攥在老肖手裏，組裏的每個人都開始焦慮起來，他們不知道接下來會麵對什麼樣的“暴風雨”。不過隻有秦嶽還抱著一絲僥幸，他倒希望接下來老肖能使點勁，調查出他是那個唯一給他投票的人。秦嶽想，也許到那時，老肖會良心發現對他心存一點感激，他的日子能比現在好過一些？
眼見著形勢再沒了逆轉的可能。項目組的人雖然都咬牙切齒，但沒一個人敢露出聲色，而是默契地自行恢複了晚上加班的慣例。老肖的尾巴終於還是再次翹了起來。組員晚上加班時，老肖故意在他們工位附近轉悠。他背著手、眼高於頂，在組員背後踱來踱去，嘴裏還不時囔囔著：
“你們好好幹！誰幹得好，誰幹得不好，可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老肖的話裏夾著“冰刀”，組員們個個脊背發涼。尤其是大林，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內裏的衣衫卻早已被冷汗浸透。好在老肖轉悠累就回了辦公室，大家這才輕鬆了少許。項目多了工作任務自然也就重了，不用老肖“剝削”，大家的時間就已經緊巴巴的；而且老肖也不準備放過這次“報複”的機會，他使著勁壓縮項目的交付時間，逼著大家瘋狂加班，卻覥著臉學互聯網大佬說是給大家送“福報”。而且很明顯的，大林的工作量比其他人多出很多，現在的他倒跟原來秦嶽的境地一樣了。大林心裏清楚，他背地裏做的事被老肖知道了，這次他也隻能自認倒黴。秦嶽知道大林取代了自己的“地位”。看著大林每天加班到很晚，秦嶽心中又生出些許的愧疚來。但他現在也屬於“自身難保”根本無暇顧及別人，也就隻能在心裏同情一下大林了。
一個月後，大林病了，急性肝炎。秦嶽去醫院看大林，感覺他人整個瘦了一圈。大林一見秦嶽來了，心情竟然激動起來，顧不得輸著液的手就要撐著坐起來。還是他老婆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把他又按回在了病床上。秦嶽也趕緊去安撫他，讓他好好躺著。大林聲音顫抖著說：“大秦，你來了！還是你重情義...”大林說著竟然抽泣起來。“他們那些人，一個個的全他娘的沒良心...”大林越說越激動，他的病床都開始打起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