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裏的舊風扇“吱嘎吱嘎”地響,夏日的燥熱煩得人想打瞌睡。
我趴桌子上睡著前,老師還在寫板書。
我喊西西幫我注意著老師,我要眯一會兒。
結果西西這個蠢係統不出我所料,我還是被老師逮到了。
在走廊上罰站的時候,西西跟我道歉,它說它覺得老師以那個角度是看不到睡覺的我,所以自作主張地沒有喊我。
在與西西綁定的這些年月裏,像這樣的蠢決定它做過太多次了。
它是個係統,任務出差錯影響不到它,每次都是我這個做宿主的在背後收拾爛攤子。
我早厭惡了這個蠢笨的係統。
以我的工作資曆,我有很多次向總局申請換一個更先進、更精準、能在我任務的時候為我助力更多的係統的機會。
我遲遲沒有扔掉西西,也是因為它的這一份蠢笨。
為維護局工作的這些年裏,我結束了一個位麵的工作以後,就要匆匆趕往下一個位麵。
陌生的環境接連而至,稍加以適應後就又要離開。
在這種情感被壓抑到極致的時刻,西西的蠢笨成了我的一個心靈慰藉。
我知道西西隻是一個人工智能,可是我是人。
人與動物的區別就是,人會自我欺騙,我會自我欺騙。
這個世界上,哪裏會有像西西這樣蠢笨的人工智能?
也許,在西西冰冷的鐵皮下,藏了一個人類的靈魂?
當然根本就沒有可能。
維護局恨不得能用機器取代我這樣的工作者,他們又怎麼肯在係統的鐵皮下,放上人類暖情的靈魂。
可至少在我自己為自己編織的謊言裏,在那些孤獨的位麵任務裏我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疑似有人類靈魂的人工智陪伴著我。
我遲遲沒說話,西西哭了。
它多愁善感、智商低下,真的一點也不像是維護局出品的高新智能係統。
我被老師抓包的心情好了一點,讓西西閉上嘴,別在那裏哭得人心煩。
我語氣很差,我從來不會去哄這個蠢係統。
西西也習慣了,立馬停下它的哭泣,抽噎著幫我看劇情。
按照劇情,我還會在這個落後鄉村待上三年。
我現在是在上小學,九歲,三年級。
這次任務的地點是很落後的村鄉裏。
破敗的學校院子裏,沒有綠植點綴,全是漂泊的黃土,風一吹揚得哪裏都是。
這節課是數學課,數學老師很凶,我被他抓到睡覺,剩下的時間他不可能再讓我進去上課。
既然如此,我不如去看看我的任務對象在做什麼。
我躡手躡腳地從窗戶底下繞過去,繞到了隔壁班的窗戶前。
我在三一班,我的任務對象在三二班。
隔著髒兮兮的窗戶玻璃,我看見了倒數第一排的他。
為了能在離開世界的時候把對他人的影響降到最小,維護局給任務者設定的身份一般都是孤兒。
我現在的身份就是一個小孤兒,三歲時父母雙亡,好在他們留給我了一間小破屋。在補助和村裏鄉親的幫助下,我健康長大至今。
我知道我至今沒有領養人,這樣的設定不是很合理,不過有維護局在,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會被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