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科的《十三月的雪花》。”亞寧說,“生如夏花般燦爛,死如秋葉般靜美。多好。”
“我要回宿舍了。”小寧忽然說,“我很困。”
“聽聽!”亞寧攬過小寧的肩說,“這麼好的音樂怎麼可以錯過!”
“我說我要回宿舍啦!”小寧提高聲音說,“你不要老是這樣強人所難好不好?”
“NND.”亞寧氣得粗話都出來了,“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沒男孩就活不了?你看你自己那副死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一個人的世界裏牽強不出兩個人的風景,因為你們隻是兩條平行線,不變的隻是曾經的擁有,在你的旅途風景中,注定隻有狂風陪你說話,小寧,清醒清醒吧,吳就是你生命中的一個匆匆的過客,在你的港灣裏隻作短暫的停泊。”
兩人吵得厲害了,台上的音樂斷了。
亞寧舉起雙手做抱歉狀,大聲喊道:“嘿,姐妹倆開開玩笑,別介意。”
劉唱的那個女朋友。她虎著臉說:“來聽歌的都他媽給我安靜點,你們這樣吵來吵去的我們還要不要排了?”
“對不起,對不起。”亞寧繼續道歉,一副挺乖的模樣。
“看著就不爽!”那女的得寸進尺。
小寧抬起手來,二話沒說就打了她一個耳光。那耳光打得迅猛而又突然,打得那個叫阿森的半天沒站穩,也打得亞寧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小寧忽然想起自己剛才在QQ上跟S說過的話,隻能怪阿森是倒黴蛋。
“你原來是最牛的。”亞寧心服口服地說,“大姐大。”
小寧低聲說:“求你了,喝咖啡我就不去啦,想你也不願意我做電燈泡對吧?”
“嘿嘿嘿。”亞寧拱手說,“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謝謝你成全。”
“祝你馬到成功。”小寧可是真心真意。
轉身的時候,小寧聽到劉唱在問亞寧:“咦,她怎麼不去?”
“哦,她感冒,要回宿舍休息。”亞寧撒起謊來不用思考。
周末,宿舍裏空無一人,所有的人不是在享受青春就是享受愛情。小寧覺得冷,然後胃又開始痛。在床上躺了兩小時也沒睡著。怕晚上會餓得睡不著,隻好把大衣穿起來,準備去外麵吃碗麵條。走出女生宿舍,看見有人站在牆角抽煙,紅色的煙頭一明一滅。
如今,肯這般癡情等待的男生已經不多。
小寧內心感慨地走過,那人卻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嗨,終於等到你。”
小寧嚇了很大的一跳,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唱。怔了一秒鍾,小寧迅速地推開了劉唱。
“你知道我現在最感謝誰嗎?”劉唱問,卻不等小寧回答自己就答道:“我最感謝的是我小學時的語文老師,謝謝她教會我‘守株待兔u0027u0027這個成語,沒想到還真能派上用場。”
“嗬。”小寧哭笑不得,“亞寧呢?”
“她喝多了,和我幾個哥們兒在猜拳呢。”
“你!不是說喝咖啡的嗎,怎麼又喝起酒來了?”
“她自己要喝的嘛。”劉唱說,“不過謝天謝地,她要是不喝,我也走不掉。”
這倒也是,亞寧是喜歡搞氣氛的人,興奮起來往往控製不住自己。不過小寧還是不明白地問劉唱:“你不陪她喝酒,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劉唱正兒八經地說:“我忽然很想看看你,於是就來了。不知道你的電話號碼也不知道你在不在,於是就在這裏等了。”
“不會吧。”小寧笑起來,她壓根就不信劉唱說的話。
可是劉唱卻又一下子拉住她的衣袖說:“走,今晚月色不錯,哥們兒陪你散步去。”
小寧再次甩開他,有些生氣地說:“我想你可能找錯對象了,我不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女生。”
“哈哈哈。”月光下劉唱的皮膚顯得有些蒼白,笑起來,賊賊的。他的個子真的很高,小寧站直了,也不過到他的胸前。
“血小寧。”劉唱抓抓頭說,“難道你的世界裏,走不出兩個人的風景嗎?一路旅途,有我的走進。或許你的生活陽光會多一點呢?為什麼不可以呢?”
小寧並不答,而是說:“你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就是認識了我,而最大的幸福就是不能擁有我。不能擁有我,你還能走進我的生活嗎?”
“廣告係數一數二的才女。”劉唱又說,“我早聽說,不過百聞不如一見。”
“哪裏比得上您的盛名。”小寧揶揄地說,“全校最頂尖的花花公子,我也是百聞不如一見。”
“豈敢,豈敢。”劉唱抱拳說,“公子想約會才女,不知三生可有此幸?”
“無。”小寧幹脆地答。
“我從不聽別人的,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劉唱指著自己的眼睛說,“從你今天聽我唱歌時的表情,扇人耳光時的那個狠勁,我就知道一定是有個男孩讓你傷透了心。”
“劉唱你別自以為是。”小寧不高興了,扭頭就走。
這回劉唱並沒有攔她,而是在她身後輕輕地吹起了口哨,《十三月的雪花》的曲調。那口哨聲美侖美奐地在小寧的身後悠然響起,一直到她上了三樓,推開了宿舍的門,仿佛還縈繞耳際揮之不去。
亞寧回來的時候已經超過一點。她顯然喝多了,撞開門進來,口齒不清地罵著宿舍管理員。月光,不可思議的美,把亞寧的淚照成晶瑩的琥珀。
小寧走到她身後,也替藍披上一件薄襖,隻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並不勸她。
亞寧卻轉過身來抱住小寧說:“小寧,他當我的麵說要追求你。那些男生笑得稀裏嘩啦,我把自尊揣到口袋裏,笑得比他們還要猛。怎麼樣,我夠不夠酷?”
“他神經。”小寧說,“你白癡啊,人家逗你玩兒你也當真!”
“不不,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亞寧的嘴裏噴著酒氣,固執地說,“這個世上真的有一見鍾情呢,真的呢!他想讓我告訴你,他也許不是最適合你的人,沒有你的多愁善感,沒有你的文字情節,但他說了,他一定是最愛你的人,攜手你的星空,他會用一輩子的時光。”
小寧走了,把亞寧一個人留在露台上。她回到床上,把CD隨身聽的聲音開得老大,把整個身子都縮到被子裏,聽阿森用嘶啞獨特的嗓子在唱:“葉子,是不會飛翔的翅膀,翅膀,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想念吳,想他把自己緊緊地摟在懷裏,說:“在這個世界,我聽過的最動聽的話:葉的本職就是守護花啊!唯一可惜的是,當我聽懂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老去。燈籠易滅,恩寵難尋。請不要再來參觀我,因為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我。”
可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日子裏,守護的天使卻不知去向何方。
吳,小寧在心裏說:“吳,你到底在哪裏?會不會也在想我?”
那晚,小寧在阿森的歌聲裏睡著了,她並不知道亞寧是何時從露台回宿舍睡覺的。清晨醒來的時候,她拿著掃帚和拖把來到露台,卻發現露台是幹淨的,亞寧在上鋪揚著比阿森還要啞的聲音說:“親愛的小寧,我想喝水。”
小寧放下手裏的東西,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亞寧:“以後別混了。那樣的喝法,沒準真把小命兒給丟掉。”
“生活太乏味,鬧著玩玩唄。”亞寧蒼白著臉,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你怎麼樣?臉色不太好呢。”小寧關心地問。
亞寧倒在小寧床上說,“俺哪兒也不去了,繼續睡覺的偉大事業。現在也爬不動了,就呆在你窩裏吧。”
小寧辦完係報已經是中午,自己胡亂吃了點東西,又在小食堂裏打了點稀粥,準備送去給亞寧吃。亞寧卻不知去向,她睡過的小寧的枕頭上,放著一個塑料袋,發現裏麵是四盒“斯達舒”。還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字:“胃疼的時候,請四大叔幫幫你的忙。”
署名是劉唱。
小寧把紙條捏在手裏,捏成一個小小的團,扔到了垃圾堆裏。
然後,她坐到床邊,撥通了吳的電話。吳好像很忙,說話的時候哼哼哈哈。扯了些無聊的話,小寧終於低聲說:“我這些天不太好。”
“怎麼呢?”吳有些吃驚的樣子。
小寧有些艱難地說:“我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那邊沉默了幾秒後,傳來的是電話被掛斷之後的忙音。小寧覺得五髒六腑都被掏空,呆呆地捏著手機,直到短消息的“嘀”聲響起。
“你的手機一直不通,胃好些嗎?”
是劉唱。
小寧沒理,兩分鍾後他撥小寧的手機,小寧把它按掉了。
他的短消息又來:“愛是一場戰爭,我不怕受傷隻怕你不快樂。如果可以這樣一路奔跑,是不是幸福就比較容易追得到?如果奔跑隻到遇到彩虹,是不是願望就比較不會被忘掉?我弄丟行囊,失去了想象你的能力。鏡中模糊的輪廓,我還是相信我們的美好。還不確定的勇敢,卻是唯一可以拿來拯救的繩索。我仍然吸引眾人的目光,我依然相信自己的舉世無雙,隻是當我再次抬頭仰望,這舊景,徒然叫我憂傷。”
“下午沒事,陪我喝咖啡吧!”小寧想了想,回。
“好,兩點整。咱‘老樹咖啡u0027u0027見。”
午後的咖啡館寂寞冷清。小寧去的時候劉唱早已經坐在那裏等候,他穿灰白色的高領毛衣,真維斯的休閑外套,見小寧走近,連笑著站起來對她說:“恭候多時。”
“你知道亞寧去了哪裏?”小寧問。
劉唱油嘴滑舌:“我現在一顆心都吊在你身上,哪裏能顧及他人。”
“其實亞寧特脆弱。”小寧坐下說,“您行行好別拿她開胃。”
“您也行行好,睜大眼多發現我的優點行不?”
“我說正經的呢!”
劉唱把左手舉起來做發誓狀:“我哪一句不正經天誅地滅。”
小寧看著劉唱笑嘻嘻的樣子問:“你到底想幹嗎?”
劉唱蠻不講理地說:“你一巴掌打走了我女朋友,所以,你得做我的女朋友,不然我多寂寞啊!”
“你蠻不講理。”小寧哭笑不得。
“蠻不講理的男生才有氣質嘛!”劉唱嘻笑著說,卻又很快正經下來問,“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呢?”
“我連天長地久都不信。”小寧有些賭氣地說。
“那你太悲觀了。”劉唱替她的咖啡加上一粒糖說,“愛情還是很甜美的,我會慢慢證明給你看。”
甜言蜜語。
吳有多久沒對自己說過甜言蜜語?
“想什麼?”劉唱察言觀色。
“沒。”小寧說。
“我會心理學你信不信?”劉唱問。
“不信。”
“那我就隨便說說,你聽著就行了,反正也無聊,你看呢?”
小寧點點頭。
“你今天找我,其實是有事,對不對?”
小寧有些驚奇。
“你的眼神裏閃過驚奇,證明我說對了。”劉唱說,“如果有事,您別客氣,盡管吩咐好啦。”
“其實也沒什麼事。”小寧說,“早聽說你是‘情聖u0027u0027,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你別諷刺我。”劉唱做慍怒狀,不過還是忍不住好奇,“你問!”
小寧就問了:“如果一個男生不喜歡一個女生了,他會怎麼樣?”
“消失嘍!”劉唱說。
小寧的心直直地掉下去,卻還是勇敢地繼續問道:“為什麼要消失,不會直接跟她說嗎,說我不喜歡你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有時候說不出口。”
“為什麼說不出口?”